另外一个年纪尚小,却是个读书的料,性子和赵家众人截然不同,落难后也能泰然处之,甚至还帮衬林云如干活。
徐三娘进门时,瞧见的便是那母子二人蹲在雪地里打水洗衣服的场景,堆得厚厚的衣服让人看着都头疼。
屋内还断断续续的传来赵昌德那对难缠又事多的父母怒骂声,不是挑剔饭菜,就是挑剔环境。
“夫人,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聊聊。”徐三娘收回看向屋内的目光,真诚的对着林云如道。
林云如狼狈的起身,不知所措的擦了擦手,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你我现在身份天差地别,实在是担待不起这声夫人。”
“云如姐姐。”徐三娘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赵昌德都死了。
“徐……姨。”赵明治忙站起身,小小年纪作揖时却一副老练的样子,对着她礼貌的喊了一声,随后又对母亲道:“母亲您去吧,孩儿在这儿就行。”
林云如这才不自信的跟着徐三娘走到外头去。
“这个姐姐收好,我虽恨赵昌德和赵家,可也记着姐姐对我的恩情,若非是姐姐的话,我在赵府的日子没那么好过。”徐三娘把好几张银票塞给她,死死的攥住她的双手。
林云如慌张的就要拒绝,而后苦笑道:“我……不值当,这些都是报应,和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我并未自责,我只是怜惜姐姐罢了,如今赵昌德伏法,姐姐难不成就打算一辈子如此了么?那二老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而今落难了还要折磨姐姐。”
“明治还在读书的年纪,可不能耽误了,这些钱足够姐姐离开冀北,逃得远远的,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改名换姓,带着明治从头来过。”
“可莫要再执迷不悟了。”徐三娘语重心长的劝她。
林云如出身书香世家,又有才华,她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手中的银票沉甸甸的,像一块石头落在心上,又似雪中送炭。
眼下她最缺的就是钱了。
林云如眼眶微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可……他们是我公婆,我怎可……”
“姐姐,天大地大,何必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光阴呢?”
徐三娘握着她的手表情凝重的提高了音量,“就当是为了明治。”
“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该就这么度过一生。”
这些钱财都是王妃给她的,也是让她还了欠林云如的一个恩情。
“徐姑娘,该走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催促的声音。
徐三娘只好匆匆忙忙的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带着喜喜一脸无奈的转身离去。
临走时还不忘频频回首,希望对方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黑色瓦上的积雪落下,狠狠的砸在林云如的头上,原本呆滞的她总算回过神来,手指被人轻轻的晃了晃。
她低头看去,是自己的小儿子,孩子眼中是未经俗世污染过的清澈,看她时满是心疼。
林云如蹲下身去,拉住他的手下定决心的道:“治儿,你愿不愿意跟母亲离开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娘会让你重新进入学堂,好好读书,将来功成名就,当一个好官,一个青史留名的好官。”
“咱们不学你爹。”
什么公婆,什么仁义孝道,她通通不要了。
不能毁掉她的治儿。
赵明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孩儿愿意跟随母亲离开这里。”
祖父祖母对母亲不好,他年纪小帮不了母亲,兄长又经常跟母亲要钱,还在外花天酒地。
他们都是给母亲带来灾难的人。
母子二人会心一笑,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好似看见了春日的曙光一般。
多年之后徐三娘才知晓自己当初的决定多么的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