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无数次坦诚相待,江宁早已把于荧当做了另一个自己。她为了繁衍新生命,身体和灵魂支离破碎,产后抑郁滚滚而来,使她此时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他从身后紧紧抱住被激素所控的妻子,用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一遍遍说“蓝蓝乖……”
听到自己的乳名,不知为何,于荧突然想起自己的蓝鲸爸妈。那时的父母拥有辽阔的背脊,在他们身边,她永远都不害怕冰凉的海水和饥饿的鲨鱼。她不知道妈妈刚生下自己时,是不是也容易被身上的痕迹所刺激到。但只要有爸爸的身影在,妈妈永远都是开心的,看到妈妈开心,她也会很开心,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江宁的怀抱很温暖,于荧在他的臂弯里充满了安全感和踏实感,内心的不安慢慢被抚平,产后抑郁渐渐稳定下来。托永生的福,于荧身体也开始慢慢恢复成生产前的模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患难与共,她彻底离不开江宁了。
等于荧彻底康复,不顾她的反对,江宁毅然决然重新熬起用来避孕的中草药。于荧两次生产,每次都给他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他那么大,从你身体里出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为了出世,不择手段撕坏母体。”
“阿鱼和普通幼鱼一样,不至于。修泽安排得不错,我这次确实没有生阿岩的时候痛苦,只感觉像便秘一样。”于荧诚实地说,安抚着丈夫有些过激的情绪:“相比普通人,我只生不养,身子丑陋无比,你还待我如初。如今身体还能完全恢复,我已经相当幸运了,没必要为了这些可以抹平的伤痛活得战战兢兢。你忘了,是我主动让你停药的。”
江宁看了她一眼,直接把碗里的药喝光:“可因为生产痛苦的只有你,这不公平。即便你不后悔,我也不想再让你怀孕了,让那些负物质的家伙找别人当爸妈吧。”
麦浪金黄
时光匆匆而过,在半年极昼和半年极夜的连番轮换中,于荧的城封内又迎来了丰收季。
“熟了熟了,咱们种的土豆成熟了!”于荧蹲在翻开一层的土地旁,端着江宁亲手编织的箩筐,里面装满了又大又饱满的山药蛋。
江宁站在院子里的支架旁,一手西红柿,一手黄瓜,同样喜气洋洋:“番茄黄瓜也成功挂果了!!”
“东皇茗给的说明书真管用,什么样的土地都能培育出健康的庄稼来。”于荧收拾完手上的泥土,遥望远处一大片金黄的麦穗和稻田:“再过几天小麦和水稻也能收割了,真好。”
此时空气里传来熟悉的鲸歌,歌声稚嫩而轻快,一丝一缕都凝结着对海洋的深切爱意。江宁注意到于荧在发呆,笑着将她揽进怀里:“你在听什么?”
“是阿鱼,阿鱼在唱歌,他的歌声听起来很开心。”于荧靠在江宁怀里,温柔地注视着海岸线:“女孩子心思细,也不知道阿岩在东皇茗那里过得快不快乐。”
江宁闻言,将于荧抱得更紧:“孩子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要过,我们也要把自己自由的日子过好,才不会让孩子们担心挂念。”
“是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作蚕桑,春华秋实;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不就是所有生命都想得到的自由与幸福吗?”院子里的樱桃树挂满了晶莹的大果,自己又和爱人过着充实的生活,此刻的于荧幸福极了。
“蓝蓝……”江宁抱紧妻子,下巴搭在她的头顶,还没说什么,眼前突然一白。伴随着一阵闷雷似的响声,炽烈的热风从昆仑站的方向滚滚而来,他们的屋子、瓜果蔬菜、院子里的樱桃树、即将收割小麦和水稻、数不尽的信天翁企鹅和海豹在顷刻间融化,蒸发。
意识模糊前,江宁听到于荧在喊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消失了。后来是排山倒海般的地震,剧烈的震颤瞬间将南极的大陆撕开,人类之前建设的若干科考站和研究数据顷刻间付之一炬。
与此同时的首都中,叶箫打断章鲫的胳膊,掰断他的手指,从他变形的掌心抢过沾着不明黄色痕迹的袖珍遥控,上面的指示灯显示弹药发射成功。她目光欲裂,声嘶力竭道:“你竟然在南极发射了原子弹????”
章鲫被困在审讯台,疼得五官都在扭曲。他嘲讽道:“要不是她老公感应能力太强,让你离间处决了我所有的同僚,我还至于栽倒在温玫和罗庭这俩阴招不断的家伙手里吗?我不顺利,那就谁都别想好过!!”叶箫黄夏只知道自己有哪些同僚,却不知道他还有同归于尽的底牌,说着说着,章鲫发出大仇得报的笑声。
“那是在极端条件下培育生命的试验田,是可以给人类文明留后路和火种的地方!!!现在到处都是战争,你毁了南极,让大陆怎么办,让人类怎么办??”南极一融化,这颗星星上的所有大陆都会在短时间内彻底变成海底城,叶箫不知道章鲫为什么要拉着全星球一起死,也许是他本身就是个为达目的不计一切后果的蠢货,又也许是六维司星在测试他们所在的这颗星星,还有没有继续留存的必要。
章鲫吊着变形的胳膊,大言不惭地说:“凭大陆目前的科技,早就可以代替落后农耕文明。有了继承永生的办法,民以食为天,终究会变成历史的车轮印。”
“你疯了,你是真疯了!!”叶箫又给了他一巴掌:“你这是让动物植物无机物以及所有人类给你的理想主义陪葬!!”
当自己的帮手被温玫和罗庭冠上各种罪名,一个接一个落入法网,章鲫预感黄夏布的局在慢慢收网。他用家人威胁海豹替他卖命,可海豹一去就没了音信,而被关押的海豹家人也不知何时被放走。他质问身边的青石棉是不是当双面间谍吃两家饭,她却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比修泽当时的政敌强呢,真是高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