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安在旁研磨,张口就是笑。
“昌州棉布两个来源:松江布质量好税钱高,金陵布质量差但免税。满地都是金陵布倾销,自然是收不上税。”
“金陵可不是产布的地方。”陆淮景撂下笔墨。
市上的金陵布其实是南境土布,样式质量无法与松江布媲美。
之所以能在运河两岸盛行,是因为金陵官商公器私用,只赚免税盈余。
“金陵布成气候,就这十年的事。做买卖的都是咱镇国公府的亲家,世子爷说不知道,那就是就装糊涂了。”
贵妾吴姨娘的娘家,在南境经营百家织坊。
土布运到金陵集中,陵王妃陆华指示王府官船运输,运河上一路过关免税。
每年利润不少于几万两白银,把镇国公府瞒的铁桶似得。
每到年底分红,陵王妃陆华拿一万,吴姨娘收两千,吴槐夫妻一千,其余归南境吴家。
老国公夫妻俩半点不知情,若不是陆淮景细致,还不知被人蒙到什么时候。
所有这些人里,陆淮景最气的是胞姐陆华。
瞒着父母胞弟与吴姨娘勾结,就敢明目张胆贪赃枉法。
连远近亲疏都分不清,真不知骂她什么才好。
前世时,陆淮景一直认为,姐姐心怀天下抱负远大,是个刚强有风骨的女子。
是以他拼出性命,帮陵王登位,扶保姐姐做上正宫皇后。
当他接到皇帝赐死的诏书时,还挂念着陆华,怕她今后举步维艰。
重生一世看穿了这些动作,他才知陆华性格冲动,鲁莽短视,绝不是做大事之人。
烛泪缓缓滴落,灯台积起一湾殷红,恍如前世濒死时,胸前的血痕。
淡淡烛火之中,陆淮景告诫自己,今生不会再跟着陆华做傻事。
只求镇国公府屹立不倒,姐姐在陵王府中安稳,一家人能平静安康。
待烈火燎原之前,及早釜底抽薪。
陆淮景落笔书册,文不加点记录:
“此后昌州钞关布匹,无论松江布金陵布,一律按等收税,再无免税之说。各地藩王府官船全同此例。”
运河南北沿岸,敢用官船大通走私的,也就一个陵王府。
只要斩断了他姐姐这条财路,旁人绝不敢做出头鸟。
灵安却觉得,自家主子想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