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缕也不瞒着,一五一十道:
“虽还未收过,却也是过了明路的。老夫人房里六个一等丫鬟,是金鸳姐姐提拔的,都是家生子。我们是二等丫鬟,伺候针线,茶水,摆膳,上夜,往来各院传话。”
丝绒又问:“你们多混两年巴结上去,不就与金鸳姐姐一样了?”
“想的美呢!金鸳姐姐不是一般人,那是世子爷的……”
她俩人在里屋闲聊,声音外头也能听见,翠绾又尴尬又着急。
“都是一家人,别去外头嚼舌头就好。”
沈青棠微笑坐在贵妃榻上,命王嬷嬷查嫁妆入库,丝络跟去记账。
故意留翠绾在屋里摆茶点、斟茶伺候。
翠绾心思凝重,见沈青棠故意支开人,便知要问金鸳的事。
“国公府规矩,爷们没成亲时都放通房。她过明路时,赶上世子爷身子不好,去金陵养病。过了两年,世子爷从金陵带回何姑娘,不提这事了。金鸳素来心高气傲,空担着虚名儿,也是可怜见的。”
公府大管家的女儿,一旦有通房名分,哪怕未有肌肤之亲,也不可能再嫁人。
金鸳满肚子小心机,说出来也是无奈。
“我看金鸳是个好的。何姑娘是外室,我都要接她进来。金鸳是母亲丫鬟,哪点不如外人?等世子爷过来,我就和他说。”
沈青棠喝了口茶,故意提高声音。
翠绾双手合十笑道:“怨不得都夸少夫人是活菩萨!若您肯做主,可救了金鸳的命!”
窗棂外头有个丫鬟缩头,一溜烟跑没影。
沈青棠不禁莞尔一笑。
眼见已过申时,她让摆晚饭。
她预备先吃过饭,就去婆婆跟前侍膳。
小厨房媳妇提着食盒,交给粗使丫鬟,翠绾、翠缕接入房里摆饭。
丝绒捧布碟,王嬷嬷拿巾帕,才请沈青棠进屋坐下。
四个冷碟:素火腿、凉拌鸡丝、酱炒三果、胭脂鹅脯。
四个热菜:猪油煮萝卜、火腿煨豆腐、醋鱼、八宝肉丸。
两道汤菜:酸笋鸡皮汤、紫菜豆腐汤。
点心是合欢饼、奶香馒头与白粳米饭。
一桌菜乍看丰富,实则做工粗糙重口油腻,有几样竟是昨日剩的。
翠绾一看,就知厨娘存心不良,见沈青棠不言语,也就没开口。
丝绒捡了些素淡菜肴放进布碟,王嬷嬷拨了半碗饭端上来。
沈青棠面不改色咽了半碗汤饭,放下筷子,让人叫厨娘。
这桌菜便挪去外间,王嬷嬷带着大丫鬟同吃。
厨娘钱嫂矮胖妇人,满脸精明外露,急赤白脸叫苦:
“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燕宜院主子奴才二三十人,金三娘安排份例,每日只有两只鸡、两只鸭子、十来斤肉、五六斤鱼,一吊钱蔬菜。少夫人要吃新鲜样式,提前说一声,拿钱另外添。”
翠缕忍了半肚子气,小声嘀咕:“同样的份例材料,老夫人院里人更多呢。荣禧堂菜肴挂水牌子,转着圈都吃不完。还是钱嫂子的菜刀厉害,肉案子上鱼都矮三寸。”
她说话太生动,桌上醋鱼正巧是一头一尾拼成的,特别短粗矮小。
丝绒看着可笑,不觉喷了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