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毕竟是心头肉,痛骂过心头气也就出了。
此时听他几句好言好语,做母亲的心情倒畅快了些。
“几年下来,未听你说句正经话!混账东西,你年纪不小了,又娶个美人儿似得贤惠媳妇儿,还有什么不足?还不把外头有的没的断了,一心一意做些正事!”
陆淮景淡然应允,余光看向独坐的沈青棠。
“母亲辛苦,儿子帮不上忙,心里总不好受。好在棠儿贤惠知书识礼,正好可帮母亲分担一二。儿子的心意,不如把府中掌家事务给她,母亲也好趁空歇歇。”
“这倒是两句好话!你若早说出口,母亲倒夸你几句!”陆老夫人撑不住笑了。
沈青棠微微抬眸。
前一世,陆淮景新婚夜吐血,沈月柔三日便没回门。
为弥补新媳妇委屈,陆老夫人这日交出中馈之权,令沈月柔掌理家务,让她分心之意。
今天这话是陆淮景提出来的,沈青棠略有诧异,但好在她早有准备。
“夫君与母亲信任,媳妇儿心领了。但这国公府中馈之权,媳妇儿断然不敢轻接。”
陆老夫人随意笑道:“府里大事小情虽多,也不过是些鸡零狗碎。你年轻伶俐,做着不会太忙碌。若有什么难的,自有母亲给你撑着。”
说罢,就要命贴身嬷嬷拿对牌与账本。
“嬷嬷且不必拿。”
沈青棠款款起身,走近两步跪在脚踏前,仰头在陆老夫人膝上,双眸水汪汪灵动。
“媳妇儿小门小户之女,不曾掌理过家务,便识字看的懂账目,也是纸上功夫。”
“我嫁来府上三日,才知国公府主仆数百,外面庄舍数千人。众人一针一线一茶一食,调理掌握不易,再不提外面亲眷友邻,四时八节礼尚往来,是半分错乱不得的。”
“母亲执掌中馈数十年,从无半分纰漏,这本事哪是棠儿一时学得到的?夫君是个男人,只知孝顺母亲,不知中馈繁琐艰难。内宅牵一发动全身,媳妇儿不敢随意应承。”
陆老夫人见她不贪权,又说出了执掌中馈的不容易,心中大喜,摸着她头发。
“好个伶俐丫头,这般识大体懂事,怎怨得母亲疼你!”
她越看越是喜欢,万般疼惜宠爱,拉着手细细教道。
“家务虽难,你也不必怕,凡事问底下婆子,又或来问母亲!”
沈青棠仍不敢起身,温顺乖巧带着哀求。
“求母亲再受一年劳累。这一年间,棠儿早晚帮衬母亲。一来可减母亲亲力亲为,二来可耳濡目染受母亲教训。一年后,棠儿若做事稳妥,再托付中馈不迟。”
她说罢便盈盈拜下,不容陆老夫人不许。
陆老夫人喜出望外:
“好好好!我老婆子前世修了福报,今生得这般贤惠媳妇儿!这乖巧媳妇儿,竟比那混账逆子强上百倍!”
“她倒会躲懒儿。”陆淮景似笑非笑饮了口茶。
沈青棠慌忙谢罪,满脸无辜惊恐,福身半天不敢起。
“妾身不敢偷懒,无能之处求夫君恕罪。”
“呵!看这可恶东西!他没地方遮羞,竟欺负起媳妇来了?好孩子休要怕,他敢再对你说重话,母亲掌他嘴!”
沈青棠躲在陆老夫人身边,老太太柔声哄着,亲热倒像母女。
“还不走?看把你媳妇儿吓得!与我打了这混账出去!”
陆淮景皮笑肉不笑,被婆子小声催促,这才行礼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