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他说,"不需要了。"
他带着哭腔,将头放在了琇莹的颈窝处。
没有人知道他将这书认为是父亲爱他的证明,他留下它,因为他舍不得父亲曾经给予的温情。
他每每抚触书简,总会想起在质子府的廊下,父亲曾抱他于膝头读书。
父亲很温柔,很聪明,他明明是秦质子,赵语说得流利。他亲自为他开蒙,教他学习赵语,所以他赵语说的比同龄赵人都流利很多,父亲常夸他聪慧。
在质子府的他,总是骄矜的,他喜欢高昂着头,像只得胜的小雀儿,叽叽喳喳问着问题跟着父亲身边走过那不算长的走廊。他不知旁人父亲是如何,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总是最爱他。
温情愈深,所以被抛弃时,才被伤得愈深。
他自此以后沉在被抛弃的深渊阴影里,只能在回忆里寻觅慰藉。
母亲也是这样,她的人生全是围绕着父亲,她也贪恋父亲给的温情,故而生起怨恨。
他其实也怨恨阿母,阿母把他当成父亲的替代品,让他为自己提供温情。
可那时就算他己开蒙,并非什么都不懂了,可年龄在这里,他还是一团孩子气。
他只会发怒和哭泣,所以母亲没有寻找到温情,于是他也失去了母亲。
自此以后,他如无父无母般,那些赵国人不喜欢他,即使他曾为了生存去逢合他们,乞求他们给他一点点的归属感。
直到那日从母亲手中接下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满心满眼是他,他渴求的温情一瞬间圆满。
他在琇莹肩头哭泣着,他一向老成,他是最沉稳的兄长,他从不哭泣。
可现在他如同一个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一样哭着,他在一个完全信任和依赖他的人面前放肆宣泄委屈。
我被人抛弃了好多次,琇莹。
琇莹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抚他的脊背,"兄长不哭了。以后琇莹给你买很多书,你想要什么,琇莹就给你什么。"
他不知道兄长失去了什么,他只知道兄长在哭泣,他笨拙的哄他,"兄长想要的,我有的都给你。"
嬴政停止了哭泣,他擦干了眼泪,脸有点红,毕竟在自己幼弟面前哭泣还要幼弟哄实在是太丢脸了。
可他好喜欢琇莹对他说承诺呀,他带着鼻音道,"那没有的呢?"
琇莹见他不哭了,就笑了,"没有的抢也给你抢回来。"
阿政也笑,"我想要琇莹永远陪伴着我。"
琇莹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是愿望,这是事实啊!兄长要再想。"
嬴政心里瘫软了一块,摇了摇头,作为兄长,剩下的事就没有必要让琇莹知道了。
他于暗处的眼睛黯沉着,他早不该在沉溺于过去的被抛弃经历了,他要回秦国去,只有回去,才能更强大,才能保护琇莹。
他不能再做这个有名无实的空头质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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