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见她想得如此出神,丹阳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怎么了,此人身上可是有古怪?”
李怀熙骤然回神,她低头笑了一下,“古怪嘛……倒未曾可知。”她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案桌,“只不过,本宫现在倒是很期待那场曲江宴……”
*
三日后,曲江宴。
曲江宴设在曲江亭上,位置临近三溪江,此亭设立在高台之上,四面透风,举目便可见水天一色,不远处青山之上雾霭朦胧,如同美人遮面,隐隐绰绰十分撩人。
数位新科进士齐聚于此,纷纷落座,桌案上俱是从未瞧见过的宫廷珍馐,水陆之珍。
几位出身贫寒的进士见状不由得咂舌,悄悄交换一下目光,感叹不愧是天子脚下,果然奢靡非凡。
最前方坐着的天子,模样虽年幼,但此刻板着脸,看着还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反倒是他身边的宸王殿下姿态悠闲,语笑嫣然之间,便和几位新科进士聊得开怀。
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高台中央舞姬裙摆飞扬,腰似杨柳,身如飞燕,一颦一笑都美得恰到好处。
众人酒兴正酣,李宸渊忽然端起酒杯走到傅江流面前,温声道:“本王先敬傅公子一杯。”
觥筹交错之中,傅江流懒懒抬起眼,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声尖细的通报声:
“长公主殿下到——”
楼阁尽头,数位宫婢簇拥着一位华服少女大步而来,她生得臻首娥眉,所到之处灿若春华,皎皎如同天上月。
她扬眉笑道:“今日盛事,大家都不必多礼,是本宫今日来晚了,当罚才是。”
周遭弦乐之声短暂停了一瞬,随后继续欢快地吹奏起来,李怀熙走到陛下身旁的空桌处,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旁人好奇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在座诸位,日后皆会是我庆朝的栋梁之才,本宫在此,先敬大家一杯。”
原本李怀熙恶名在外,虽说衢州赈灾一事让她的名声在众人心中有所好转,但仍让这些学子们有些许忌惮。
此刻见她言行洒脱,颇有不拘俗礼之态,一群年轻气盛的少年立刻热血上头,纷纷酒杯附和:“臣等必定为庆朝鞠躬尽瘁!!”
“长公主殿下再饮一杯!”
鼎沸的人声中,沈景洲坐在最前方,手中不自觉攥紧酒杯,他垂着眼,忽的手抵在唇边咳喘了几声。
而李怀熙的注意力,也并没有落在沈景洲的身上,她端着酒杯,含着笑意的目光扫视一圈儿,最后落在了李宸渊身侧之人上。
那少年身穿金紫锻服的状元袍,衣袖腰带上皆用银线绣着祥云,皮肤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唇却是不点而红。
狭长的眼睛半眯起,同样穿过人群看向李怀熙。
他支着腿坐着,目光晦暗不明,只是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向上扬起。
李怀熙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让人不舒服,她收敛思绪,端起酒杯朝着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