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旨意:淑贵妃端庄淑睿,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怀仁善之德,秉淑媛之懿,柔嘉惟则,与朕同心。今特设皇贵妃之位,册为‘淑韵皇贵妃’,位同副后。
这道旨意像一道巨大的水花,激起了千层浪。像两串炮仗,一串噼里啪啦地响完,人们还没来得及缓解耳朵,又震耳欲聋地响了一串。
坤宁殿刚刚收拾好,慧恩皇后便轻纱遮面,被人扶上凤撵,住进了坤宁殿。
淑韵皇贵妃依然住在沧海宫,沧海宫是洛非天亲自为她设计的宫殿,取‘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意。
“不要怪你父皇,立她为后是我提的。”皇贵妃剪下一段莲蓬。
“母妃为何这样做?”
“她替你父皇受了伤,于国有功。”皇贵妃只淡淡地应他,头也不抬,玉手撕开莲蓬取出莲子。
洛璟尘不甘心:“纵然有功,从普通妃子越过四妃直接封后,连升多级,荣宠也太大了!哪有这么整的?母妃位份原在她之上,母妃,你才应该是皇后!”
“慎言。”皇贵妃声音清冷,带着薄怒。
洛璟尘低下头去,委屈地像个半大孩子,替母妃委屈,也替自己委屈。一个人在外面装得再端庄持重,在至亲面前也想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发泄心底的不甘。父皇是很多人的父皇,只有母妃是他一个人的母妃。
皇贵妃剥好一颗莲子,放在裂纹青釉碗中,滚出清脆的声响。见洛璟尘好久没说话,知道他虽然表面什么都没说,肯定又暗搓搓地生闷气,想了想,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璟尘,母妃不希望你争储君的位置。”
她难得这样温声细语地说话,可说的偏偏是洛璟尘最不想听的话,他鼓了鼓腮帮子,别过头去。
皇贵妃低头微笑,她轻易不笑的,洛璟尘也很少能见到,他回过头来时,那抹笑意已经一闪而过,变成了简单而郑重的教导:“你老大不小了,你父皇已经给公侯大臣下了旨,过几天他们把女儿的画递上来。”
洛璟尘长呼一口气,好像觉得有点麻烦;又长吐一口气,觉得这也不一定是一桩坏事。
皇贵妃一向话很少,说了几句又沉默了,洛璟尘为了多与她说几句话,趴到她身边拿剥好的莲子吃,一口咬下去,好苦。
坤宁殿里,药碗隔着帘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草药的味道四下散开,宫女吓得跪了一地。
慧恩皇后让人卷起帘子,屏退宫人。
隔帘端坐在小凳上的中年男子语重心长地劝道:“妹妹,封后是大喜事,你发这么大脾气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
“传到他耳朵里又怎么样?本宫进宫二十六年,他一年来不了几次,现在我毁了容,他更不愿意见我了,坤宁殿以后就是最华丽的冷宫!”
吴杰轻叹一声:“妹妹就是嘴硬心软,你口口声声怨皇上,当时还不是不计后果地挡在皇上前面?”
静默了一阵子,皇后才低声道:“谁让他……谁让他是我的丈夫,为了皇上,本宫就算豁上命也值得。可是,那女人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皇贵妃了。哥,你看看那册封的圣旨,册立皇后便是‘救驾有功’,册立皇贵妃的便是一堆溢美之词,那是皇上亲自写的啊!”
吴杰绕过地上洒落的汤药,坐得离她更近一些,压低声音道:“妹妹,容哥哥我说句僭越的话。你都四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跟年轻妃嫔似的争宠呢,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
“皇后也是女人。”她有些委屈。
吴杰发现他没有听懂,只好说得再明白些:“皇上有三位皇子,原先呢,七皇子的生母是位份最高的淑贵妃,他又第一个被封了王,满朝文武都认为他是储君最可能的人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皇后,咱们六皇子不仅是长子,还是嫡子,跟他争一争,不是没有可能。”
皇后仔细听着,觉得犹如一股清泉注入久旱的心田。是啊,帝王之爱渺茫如镜中花,求了二十多年都求不来,再执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她如今成了中宫皇后,面容损毁,唯一可谋求的便是让手中的权力长盛不衰。
“已故二皇子当年是怎么当上六皇子的?”吴杰继续煽风点火:“就因为陛下一句‘嫡子为正统’啊!”
皇后犹如醍醐灌顶,身上的伤也不疼了,正色道:“哥,璟轩前些日子跟我说,瞧上了兵部尚书卫昌的女儿,”
吴杰是吏部侍郎,早就对大臣们的家庭情况如数家珍:“我仔细盘算过了,第一人选是中书令杨可昕之女,杨可昕威望高,几代人在朝为官,家族势力庞大,他的外甥是禁军首领郁齐;第二人选是户部尚书陆明德之女,户部掌管财政大权,谁都不敢轻易得罪户部;第三人选嘛才是卫家,卫家与咱们一向交好,也不能得罪了。”
“卫家与咱们一向交好,”
“杨家女确实不错,可万一杨家看不上咱们呢!毕竟那洛璟尘长得……跟她娘一样长了副蛊惑人心的脸!听说陆家女儿姿色一般,卫家女倒是倾国倾城,”
“母后,舅舅!”洛璟轩昂首阔步地走进来,急道:“陆家小姐我见过,长得忒不咋滴,还有杨家那小妞,听说天天在市井厮混,一点千金大小姐的样子都没有,娶了她不够丢人的,儿臣要娶卫仙儿!”
吴杰谨慎地看了看外面,苦口婆心地劝起来:“殿下啊,等你继承了大位,天底下的美女不是任你挑任你选嘛……”
白衣少年
“打听下杨小姐的行踪,本王亲自出马。”洛璟尘下了马车,恰好看到一个人影灵巧地从府墙里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