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王放已然命丧于另一人之手,没想到他眼下还能喘气,甚好。
王放仍是被绑在床柱上,没人替他松绑,也没人替他摘去嘴里的布团,先前屋里的剩下的另一人握着刀,却暂时并未朝着王放砍去。
矮个男人喘着粗气,戒备着警惕地环视四周。
他自然不是不想杀了王放,可每每他的刀即将落在王放脖子上时,总有一股气劲将他的刀尖往其他地方送,不让他的刀落在王放的要害之处。
此处还有第三人。
但奇怪的是,只要自己不伤及王放的性命,那人就不会出手。他曾试过划伤王放的手臂,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矮个男子摸不着他的底,一时不敢再有动作——直到屋顶上落下一个人。
咦?这人看着瘦弱无用,竟是能从首领手中逃脱。
江琉没理会他,手一扬将提前准备好的药粉朝他一股脑儿洒去——这是梅姨调配制成钩吻毒粉,吸入后会使人麻痹,却不致死,先前涂抹在石子尖锐处的也是类似的药液。
王放的性命还得留着,这会儿用钩吻正好。
霎时间,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毒粉。
矮个男子一时不慎吸入了几口,当即捂着心口处退了几步,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地面。
王放亦是全身一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今夜他几次濒死又活了过来,反反复复数次,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跟着江琉一块儿下来的高个男子见状,忙掩住口鼻。
趁着这个空当,江琉一个箭步来到王放身边,手起刀落,砍断绑着王放的绳索,运转内力单手托住王放的身子,一路带着他出了房间,匆匆往王家大门去。
她手臂上都是深深浅浅的刀口,而此刻托着的王放又是一名成年男子,分量不轻,引得伤口裂得更开。
鲜血不住地往下滴。
江琉浑然不觉,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着王放到大街上!
方才周边的住户已有醒来的,且街上素有官差巡视,自己只消将王放丢在街上,再想法子拦住那二人片刻,应能保住王放的性命。
王放得活着,自己才有机会问话。
高个男子看出她的目的,冷哼一声:“凭你也想救他?”
异想天开。
男子一震袖将毒粉逼退些许,微微提气,身影如鬼魅般逼近江琉身后。
只差几步了。
王家大门就在眼前。
江琉一咬牙,没管身后的劈来的掌风,反倒是愈发地加快脚步。
不管了,赌一把。
只挨一掌,应当是不会死的吧?
江琉正打算闷头往前冲,却忽地动作一顿——王家大门前站着一人,双手抱臂姿态闲适地轻轻倚在门板上,也不知在这儿看了多久。
她收势不及,连人带着王放齐齐向他撞去。
男子头戴黑纱斗笠,周身着黑衣,口鼻处还覆着面巾——分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江琉却莫名觉得,他好似笑了一下?
是方才屋顶上的人吗?
不对,斗笠不一样。屋顶上的人斗笠上没有黑纱遮面。
她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控制不住地朝他撞去。
男子没有避开,抬手虚虚一扶。
江琉只觉一股温暖的力道将自己托住站直。
她不由愣住,抬头看向他。
雨帘如注,男子的低沉的嗓音混在雨声中,刻意压住的声线中透出几分戏谑——
他几乎是凑在江琉耳边,轻声道:“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