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游戏房中,正传来一阵空灵婉转的歌声,像是从女孩鼻腔中漫不?经心的哼出,弥散着悠闲、惬意、舒心。
顾佑远垂首接过装着白毫银针的茶盏,应和沈陇抛出的商机形势,悬着的石头终于安心落地?。
她?没?事,起码还算有?精神,他想。
或许此刻,她?正捧着一本英文名著,倚在窗边晒太阳,手边的甜品碟里放着几颗暗红的车厘子,发丝随着风飘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样耀眼的画面在顾佑远脑海浮现,他略显仓促的垂下眼睫,遮掩着眸色的不?自然,喉结滚了滚,抿下一口热茶。
沈陇将他的异常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打发女佣添些糕点,直到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二人,才在顾佑远毫无防备时缓声开口:
“前几天?,我查到你将顾氏名下的小?产业秘密转移到坞港,”他慈祥的笑了笑,“佑远,这不?是小?事情,你父亲知不?知道?”
沉香浸染下,顾佑远的心神忽的一晃,如鹰隼的眼一寸一寸,定在面前和蔼的中年男人身?上。
沈陇在商圈的品行几乎无人能及,是出了名的慈善商人,但?正因为这些年看多了把戏竞争,他一下就知道顾佑远的野心——
开创一条鲜为人知的商界先河,然后彻底摆脱顾纶的控制。
周遭的气?场骤然升压,隐秘的谋划就这样被他剖析出来,顾佑远的眸色渐深,沈陇却从未放在心上,甚至自然的递过一支雪茄: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责骂你,相反,我甚至可以在各方面帮助你,”沈陇的目光渐渐飘远,“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
苍老的嗓音极富故事感,沈陇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朝着落地?窗外微微颔首。
顾佑远在他的示意下抬眸望去,紧蹙的眉倏地?松了忪。
沈氏的公馆远离城嚣,是一栋极有?烟火气?的小?洋房,沈暮帘喜欢荡秋千,沈陇就圈出一处青草地?,成就了少女的花园。
而此刻,她?便处在白色绣球花的中央,哪怕手肘上、膝盖上、甚至腿侧都绑着厚重的纱布,她?也不?管不?顾,赤脚踩上草地?,白皙的脚踝染上泥垢,阀里喷出的水浸湿了她?的碎花裙摆,逆着光向前奔去。
顾佑远知道她?永远不?会与他长久的相视,于是哪怕是沈暮帘的背影,他也弥足珍贵,不?愿阖眼。
“小?姑娘玩心大,但?很赤城,自小?就爱打抱不?平,替不?公说话。也就是这样的性子,我总害怕,她?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受人欺负,”沈陇轻叹一声,“若我有一天不在了——”
掌心一颤,那盏名贵的汝窑主人杯蓦的摔落,碎片溅散一地?。
沈陇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像是乌云遮盖下的圆月。
“若我有?一天?不?在了,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沈陇的声线并不高涨,染着些不?可言说的诡谲,落入顾佑远的耳廓,他面上没?什么波澜,也没?有问究竟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