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站远点,别妨碍我看诊。”拜厄斯气急:“我站远点?我站远点?我堂堂曛漠王族,还要给他们这些人腾地方?应该是他们躲着我才对!”简生观不为所动:“要么站远点,别瞪着眼吓唬我的病患,要么戴上我给你的布袋面罩,给我打下手。”拜厄斯深吸气,默念三遍自己不能得罪稷夏使者,然后戴好面罩靠过来:“你这儿什么都没有,我给你帮什么忙!”“先给我铺纸磨墨吧,再打盆清水来。”“你敢这么使唤我哥吗?”拜厄斯自己磨墨,让仆从去打水。“你哥要是在,比你忙多了,我要让他给我送药配药熬药,还要挨个给他们上药试药。反正他是我徒弟,使唤起来更顺手。”“当你徒弟可真倒霉。”拜厄斯小声嘀咕,“等等,你空着手来的,也没带草药啊。”“不急,一会儿会有人送来的。”简生观说得没错,不一会儿就有人带着犹然国王的旨意巡城,将整个王都能找到的药材都给他们送了过来。同时给他们搭建了遮风挡雨的临时棚屋,安排了几个当地大夫帮衬,还把他们落脚歇息的地方从王宫改到了平民区附近的驿馆。拜厄斯目瞪口呆:“这犹然王是突然转性了吗?”简生观满意道:“他这是想通了,急人之所急,这才是我这个稷夏使者想要的便利。为了丝路的回归,如今这位犹然王果真是能屈能伸,什么事都愿意做啊。”稍加点拨就及时改变了策略,可见犹然王心胸宽广,善于应变,就算积重难返,只要听得进劝,敢于尝试,犹然也不是毫无转机。简生观的要求是,所有人都可以来看诊,但必须自行支付诊金。一听说要支付诊金,许多人都望而生畏。毕竟圣教那边也是给了供奉就能换取治病的药丸,可那供奉是五百泰伦特起步,五百泰伦特换一颗药丸,至少连吃三天才能见效,那些贵族自然能供得起,可平民和奴隶哪里能供得起?如今这个神医的摊子上也要付诊金,想来又是要剥掉他们一层皮才罢休。等前面看诊的人领了药膏和草药回去,其余人连忙打听收了多少泰伦特,几名掮尸者说,没收泰伦特,就算要收他们也没有,那神医只是问了他们几个问题,都是关于病症的,还有关于他们搬运的尸体的,再就是他们身上脓疮被挑破了,脓液被收集起来,不知作何用处。其他人根本不信:“就这些?这些也能当做诊金吗?”掮尸者点头:“神医说,这叫因果,他就收这些因果作为诊金,能告诉他的事情越多越好。当然他也收泰伦特,也收黄金,反正看着给就行,我们都没有那些,就只能给因果了。”因果是什么?没人说得清,但他们都知道,自己给得起。于是简生观的摊子上排满了人,都是供奉不起圣教,来他这里寻求一条生路的。简生观直到深夜才收摊。拜厄斯刚开始还摆了些王族的架子,忙到后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又是铺纸又是记录,又是配药又是包扎,从看到脓疮就吐,逐渐适应到面不改色,整个人都飘忽了。回到驿馆,拜厄斯被简生观逼着清洗全身,然后口鼻处不知被喷了什么气雾,冰冰凉凉的还挺好闻,又强行灌了一份特制的汤药,这才让他睡下。而简生观依旧精神矍铄。
他推开驿馆的窗户,似乎在赏月透气。倏忽间,一只埋伏多时的黑翅鸢俯冲进来,利爪直奔他的头面扑来。简生观的闪避快出残影,照例揪住它的翅根,拔了它一根羽毛下来,顺手取下了它脚上的信笺:“再这么找我报仇,很快我就能做一把羽扇出来了。”跟屁啾:“……”沙依格德在信上说:撒罕突发疫病,已蔓延至犹然,你们谨慎入城,最好补给食水后直接改道去勾昌。简生观:“提醒晚了。”刺客尽管圣教以庇佑信徒之名开放了前庭,提供烈阳辉印和光明圣水的赐福,还可以在此用足够的泰伦特换取神药,但撒罕的疫病仍未得到控制。获得神药的代价太过高昂,王公贵族出得起,巨富商贾出得起,平民和奴隶却只能放弃。哪怕倾家荡产换来两三颗神药缓解病痛,对于全家染病的现状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于是这些人就只能更加虔诚地求助于圣教,甘愿为教院任意驱使,供奉牛羊与粮食,祈盼大金乌神能够救赎自己,让家人也免受苦厄。可谁会把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呢?病死的人每天都在增加,莫珠城中的掮尸者都已不够用了,常常能在街巷的角落里看到无人问津的尸体,蝇虫围绕着飞舞,散发出阵阵恶臭。城外的寂静之塔也都堆尸成山,秃鹫和野兽一时来不及吃完,血腥腐烂之气经久不散。撒罕的王都和两座副城都已沦陷,再这么下去,就离亡国不远了。病重的人被困死在这里,健全的人全在往外逃。局势一旦失控,撒罕的贵族们也将撤离此处,携带所有家当投奔其他城池或国家,总归都比这么一座被神明放弃的死城要好。但这样一来,便会把疫病散播到更多地方去。沙依格德走在脏污的街巷里,看着周围绝望无助的人们,只觉得那些事不关己的贵族和教徒比他还要疯。那些人,执掌着这个国家的命脉,坐拥着数不尽的财富,却自私吝啬至此。真以为自己要高人一等吗?真以为大金乌神会赐予他们更多的祝福和庇佑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