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气度可说是无懈可击。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朝中大臣就只记得他的疯病与张狂了。刚被立为王储时,年仅十二岁的他就平息了两个部族对风鸣丘绿洲的争夺,其后数年,他协助父王与周边多国建立邦交,提出更适合丝路商贾的税赋方法,息烽城南便利于平民的早市与晚市,也是他一手促成。可是他疯了。如今他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乎他为曛漠所做的一切。“殿下来得好早。”一声招呼打断了他的出神,瑟娅带着拜厄斯在他的对面坐下。“王妃今日真是美艳动人。”沙依格德张口就夸,又询问弟弟,“拜厄斯,乳酪酥饼好吃吗?父王说你爱吃,我趁热给你带来的。”“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酥饼了,谢谢哥哥。”拜厄斯乖巧地说,哪怕他一口都没尝过,也能面不改色地应承,“没想到哥哥病中还惦记着我。”“那是自然,我们是一家人嘛。”沙依格德道,“正如王妃惦记着我的婚事,怕我因为生病冷落了人家,特地帮我去西奥多家说项拉拢,可惜还是没办法挽回。哎,怪我自己不讨姑娘喜欢,辜负了父王的期盼。”瑟娅面不改色地接话:“殿下也不要太难过,萨琳娜眼光高,心思重,未必适合你,来日我再为你好好物色一下。”沙依格德轻笑着摇头:“只怕我这副身体无福消受啊,还是等我痊愈了再说吧。”和乐融融之间,双方已交锋了好几回合。眼看就要开宴了,简生观却还不见人影,沙依格德不由翘首看向台下宾客的坐席。拜厄斯奇怪地问:“哥哥,你在看什么?”沙依格德也不瞒他:“没什么,我在等一个老头。”拜厄斯了然:“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在祭坛上骑了哥哥的老头!”沙依格德:“……”瑟娅笑骂:“拜厄斯,不要口无遮拦。”“父王说,那个老头在给哥哥治病,是真的吗?稷夏的医术这么厉害吗?”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拜厄斯哪里忍得住。“他自称神医,算是有点本事吧。”沙依格德说,“那天他……骑我,就是在给我用药了,回去之后又为我调养了一番,你们看,我是不是好多了?”拜厄斯仔细瞧了瞧,点头:“嗯,感觉哥哥气色不错。”瑟娅垂眸理了理织锦衣袖:“竟有这等奇人,殿下真是好福气。这怪病也拖了许久了,希望这次能妥善医治,今早康复。”沙依格德道:“承王妃吉言。”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宾客席那里,瞥见一抹白色鬼鬼祟祟地钻进人群,这才放了心。虽然隔得太远,又有遮挡,但他仅凭直觉就知道是那个人,断不会认错。此时恰好曛漠王入座,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简生观飞快地挪到自己的席位后,跟随大家躬身唱祝,成功掩盖了自己的迟来。维拉克希宣布开宴,葡萄美酒的香气在夜风中缭绕,所有人举杯共饮。热情妖娆的歌舞调动起人们饮酒的兴致,各自攀谈说笑起来。来之前大家都听说了,曛漠王要在此次夜宴上展示一件未曾现世的宝物,单纯为了开开眼界,这一趟也值了。
果然,气氛正浓时,维拉克希朗声道:“早前我们开出了一块动人心魄的宝石,邀请了最负盛名的工匠莫姆,花费了无数昼夜雕琢打磨,终于创造出了一件绝美的饰物,今日就来请大家鉴赏一番。“我们打算将其进献给稷夏,以修丝路商贸之好。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请举杯,敬哈希塞拉,明珠与宝石的故乡。”众人回应:“敬哈希塞拉,明珠与宝石的故乡。”于是四名宫人捧出了一方双层的托盘,盘底略有起伏,铺着夜空蓝色的丝绒布。托盘边缘向上延伸出一条黄金铸就的粗壮树干,在略高的地方抽出繁复枝条,又生出许多黄金叶子,以弯曲树形架出了第二层。横向的树枝上暂且盖着又一块夜空蓝色的丝绒布,垂坠下来,遮盖着宝物的本体,等待着宴会的主人亲手揭开。维拉克希步下高台,在明漪榭的中央站定,揭开了上层的丝绒布。他说:“此贡品名为,卧狮晴眼。”随着丝绒布的掀起,众人得以目睹这件宝物的真容。只见那是一尊卧躺在黄金树下的狮子雕塑,长约两尺,宽约一尺,高约一尺半,由青铜铸造而成,卧躺的姿态优雅而威猛。似乎是被暗处的危险扰了清梦,狮子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低沉咆哮,左前爪轻轻抬起,爪子上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最引人瞩目的,是它的眼睛。卧狮的眼睛是由墨绿色的猫眼石镶嵌而成,形状浑圆,在夜宴灯火的映照下,竖线状的瞳孔流转着奇妙的光彩,犹如蕴藏着万里晴空,璀璨夺目。席间蓦然寂静,大家都在屏气凝神地欣赏。简生观被埋没在宾客后方:“……”根本看不见!他跳了两下,视线还是无法越过前面好几排高大的异邦人,只能放弃。罢了,不急于一时,以后再看。宫人捧着卧狮晴眼,在明漪榭上绕场一周,让贵族和重要的外邦使者得以观瞻,而后将其放在王座前方,正位于沙依格德与瑟娅之间。瑟娅望着这件宝物,适时开口:“这么说,陛下不日就要派遣使者前往稷夏了?”维拉克希颔首:“不错,使者要护送卧狮晴眼到达稷夏,进献给他们的皇帝。那边战乱甫歇,正是要拉拢盟友、韬光养晦的时候,我们此番表态,当能与其长久修好。”瑟娅问:“那遣谁去出使稷夏,陛下可想好了吗?”维拉克希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爱妃有要举荐的人选?”瑟娅正在斟酌,却听沙依格德道:“不如让拜厄斯去吧,他已满十二岁,正是可委以重任、加以磨练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瑟娅有些惊讶。在她的预想中,沙依格德应当是想为自己争取的,怎么忽然举荐起了拜厄斯?事出反常即为妖,她决定静观其变,看看沙依格德在搞什么名堂。维拉克希叹道:“路途遥远,拜厄斯年纪尚小,从小又娇生惯养的,要穿越莫贺延碛,也不知能不能吃得了这份苦。”拜厄斯忙道:“我可以的,父王,让我去吧!”维拉克希举杯饮酒,不置可否。瑟娅时刻关注着沙依格德,等着他出招,然而他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父王,若要前往稷夏,还是走丝路最安全吧。不过眼下丝路分作了两条,一条旧的,是稷夏先帝沿用下来的,还有一条新的,是近十年兴起的路线,我们此番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