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周雪懒懒的:“后天就能见面了,有什么回信的必要吗?”她吐气如兰,“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看你写字,觉得不好意思?”
我被她戳破了心思,一瞬间就感觉到了难堪,杨周雪就像不识趣一样,含着笑看我:“你又何必甩我脸色呢,谢明月?”
她喊我谢明月,可明明不该被冠以“杨”姓的是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不能认祖归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顶着“谢”这个姓氏,我已经是杨家嫡长女,我知道满京城都在传我被杨家认回的事,可我依旧在杨家如履薄冰地生活着,第二天想去给杨夫人请安,还被她身边那个叫贮禾的贴身婢女赶了回去。
我孤零零地站在紧闭的门前,贮禾皱着眉看着我:“夫人说,大小姐先在行春居把身体养好了再来,平日里若是没什么事,就不用总来了。”
贮禾就是那个因为煎药所以没发现谢氏将我和杨周雪偷梁换柱的贴身婢女。我听杨周雪说过,她在得知是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导致谢氏得手后,一度不肯见我。
当时杨周雪看向我,问我贮禾是不是觉得心虚,我不说话,却在心里期待着杨家会有一个人真的为我而感到难过。
我只看到贮禾眼睛里的疏离与厌恶。
回到行春居的时候我才想明白,贮禾三十多年来从未犯过什么错,第一次在谢氏这里翻了车,所谓连坐之罪,大概就是没办法想谢氏倾泄愤怒,于是迁怒于我。
我冒着雪回到行春居,发现杨周雪不在。
我去问照玉,照玉爱搭不理地说二小姐去向杨夫人请安了。
那时无从宣泄的委屈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我推了杨周雪一把,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你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吗?每天都故弄玄虚什么呢?”
我承认我不会骂人,学不会牙尖嘴利的本事,只能言辞苍白地跟杨周雪对峙。
照玉不知道去哪儿了,还没回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我和杨周雪两个人,她似乎被我突然的爆发吓到了,没有反驳我,也没有其他的反应,而是站在原地,有点茫然地僵住了。
我推完她之后才觉得自己做了傻事,只能庆幸这里没有其他人看到我刚才的莽撞。
我也同样心慌意乱,于是趁着杨周雪还没反应过来,先把毛笔放回去,推开门往外面走了。
我不敢走远,外面又太冷,鹅毛般的大雪让人瑟瑟发抖,我第一次有勇气在隆冬伸出手去碰飘下来的雪花,而不害怕被寒冷的侵袭。
隔着薄薄一层门板,我听到里面传来不大不小地收拾东西的声音。杨周雪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我要很仔细地听,才听得到她发出来的动静。
很快,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我不想进去,干脆倚着走廊上的柱子,伸出手接了一片又一片雪花。
冰凉的雪花在我的手心上融化成水,缓慢又相当有效率的洗去了上面的墨水。
我知道我的手不好看,手心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小时候长过冻疮,到了冬天就容易复发,现在虽然好一点了,但依旧没有杨周雪的手指那么细那么长。
“你在外面不冷吗?”杨周雪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听不出其中有什么感情,就像我刚才没有跟她起冲突似的,“冷的话就进来吧。”
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