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斗把东西给她:“你凤霞婶子嫁闺女,都去吃大席了,你奶折的菜,正好给你小孩家拉拉馋。”
汤汤菜菜一大袋,手背一贴,还是热的。
“我买化肥,你奶托我顺道给你送来。”
明月喜欢吃大席,大席上什么都有,凉菜、热菜、肘子……折回去在锅里煮沸了味儿更好。明月欢天喜地拿回宿舍,女学生们嗡地围了上来,大家筷子伸老长,乱抢一气。
只有张蕾不过来,明月喊她:“张蕾你也来吃啊?”
张蕾冷漠看着,她觉得眼前的同学像一群抢食的猪,没有秩序,没有羞耻,吃人家的残羹剩菜也这么开心,她们都是农民的孩子,所以抢食,骨子里上不了台面,和畜生一样。
“我不吃别人剩的东西。”
明月揪了块馍馍,丢进饭缸蘸汤汁吃,正蘸反蘸,蘸透了,馍馍颤颤巍巍,才往嘴里送。
吃大席哪有不折菜的,折菜才好吃。
没人理会张蕾的清高,大席菜太美味,她们住校吃得太寡,又是青春期长个头的时候,见点油水犹如猛虎。
张蕾觉得李明月不过如此,她虽然看很多书,可思想没变,行为也是农村人,张蕾对之前高看明月一眼感到后悔。
“张蕾,真不吃吗?可好吃了!”不晓得谁喊她一句,张蕾很厌烦,直接走出了宿舍。
等到大家到水龙头那里刷饭缸,张蕾才回来,她要午休一会儿。
宿舍只有明月在扫地,张蕾进来后,把窗户全开了。
“李明月,以后你再带这个别在宿舍吃了,味儿太大。”
“平时吃饭也在宿舍啊。”
食堂很小,只做饭卖饭,没有空间叫他们吃饭。
“平时吃饭可没那么大味儿,熏得慌。”
明月不理解:“又不是吃屎了。”
张蕾惊讶:“你怎么说话这么粗俗?你不是还看世界名著吗?”
明月说:“我怎么粗俗了,写世界名著的作家还拉屎呢,你觉得作家不粗俗是不是,大作家拉屎也不能是香的吧?”
张蕾说:“没看出你挺会诡辩的。”
她露出点轻视的笑,明月没搭理,她晓得张蕾对谁都是这么个意思。要让张蕾高看,只有考试比她厉害。
一直到冬天,明月都在跟张蕾比早上谁起的早,谁第一个到教室。可冬天的教室太冷了,一张嘴,冷气直接从喉咙进了肺,叫人忍不住咳嗽,明月把手揣在袄袖里,该翻页时,用嘴巴叼过去。
学生们商量着下早读到镇上的集市喝胡辣汤,吃油条。明月不大舍得,却也在第一场雪后跟人一块去了。
雪下得厚,镇上早点铺前冒着白烟,人的脸忽隐忽现。
怎么镇上卖好吃的这么多呢,真气人,水煎包糖糕菜角子,要啥没有?钱没有。
明月总幻想这些东西摆满一桌,想吃啥吃啥。实际情况是她要了一碗胡辣汤,两根油条,心就已经哗哗大失血。
一口油条一口汤。这顿饭进肚,脚都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