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似笑非笑:“甭管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最难消受的,依旧还是美人恩吶,小丫头,今儿个下午,过得开心么?”
司微:……拳头渐渐硬了,但是不能打,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狗东西?
“对了,还有个事,”秦峥道,“既然打算教你替我办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多少有些不方便抛头露面,再看你屋里这些活计,都是些繁琐细致,还有些花费体力的活,我给你安排了几个人。”
“一部分先提前送去南地,一部分先安排在你院子里,南下时跟着一起走,多是些宫里有手艺出身的太监。”
秦峥沉吟了几分,抬眼看向司微:“我把这些人都归你带,等到了南边之后,你捡着几个合心意的,随便教些东西,就比如说,你在鸠县弄得那些个绳索轨道,还有那些个什么聚光打光的手段。”
“等以后要真学出来了,我便把他们塞到工部,或是些匠作司之类的地方,对你多少也算是个人脉。”
听闻这话,司微看了秦峥一眼,有些意外这人竟也会为底下人着想。
秦峥的声音淡淡,说话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态度:“你这家里孤儿寡母的,日后便是出嫁,娘家那头也难以给你几分支持,这些交到你手里,便算是你日后的依仗。”
“既然是跟着你学了本事,那就算是你的学生,有事弟子服其劳,日后成婚,旁的不说,便是逢年过节送上门的节礼,也足够那些个寻常小门小户的人家不敢轻易欺辱了你去。”
“就算是嫁到了什么身份稍高一些的人家……”秦峥轻笑一声,“他们地位再怎么不高,日后去的也都是些工部衙门、兵部衙门底下的门路,再加上宫里出来的身份,内廷里头也都有着几分自个儿的人脉关系,真要拧成了一股绳,等闲人家对上也得再三掂量掂量。”
“再往上的门第,凭着你的出身怕也难以够得上……只这些人以后的前程,就得看你能教给他们多少有用的东西,能从你这学了多少的能耐去。”
司微:……果然,跟这种仿佛天生就有手腕、有手段的人打交道,还是太过难受,太过被动。
先把人的退路堵死,引人入彀,而后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一套流程下来,仿若顺理成章,浑然天成,教人不知不觉便偏了话题,思绪跟着他走的同时,最后还要教人掉过头来对他感恩戴德。
可怕的是,这些把控方向,玩弄人心,甚至恩威并施的手段,搁在这种人身上简直信手拈来,甚至是无意间便带出来的行事习惯。
司微沉默着,把目前所有的选项都摆在面前,衡量一二过后,方才确认了秦峥的心思:
“殿下是指,看上了我在鸠县时,布置在台子上的那些个手段?”
秦峥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也不知当初你的老师到底是如何教你的,这些个东西怎么就能拿去做了那些个杂耍游戏的东西,简直是……不知所谓!”
司微:小朋友,是否有很多问号?
司微垂下眼,想了一会儿,抓住了重点:“那在殿下看来,这些手段不放在舞台上,又该放在哪里?”
秦峥皱眉,若有所思的盯着司微看了一会儿:“……我愈发好奇,你的老师到底都教了你些什么。”
秦峥摩挲着手里的筷子,沉了眼眸盯紧了司微的一张脸,似乎是想从司微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你可有见过地动仪,可有见过攻城车,可有见过抛石机,可有见过升降索?”
司微眼神一动,而后摇头:“不曾。”
秦峥沉默了一会儿,将筷子往桌上一丢,起身朝着他睡的那张罗汉榻而去。
罗汉榻上的矮桌上,搁着秦峥拿回来的一卷厚宣纸。
秦峥抽去外面的丝带绳索,将那一沓图纸放置在桌上,抬手招了司微近前,摊开了图上的图纸给司微来看:
“两军交战,或战于野,或战于城,而战于城时,攻城车是必不可少的一种器械。”
“抛石机,又称为炮,算作是攻城车的一种,可将东西投进敌方的城墙、城内,造成伤害。”
“被抛出去的东西,可以是石弹,可以是烧灼着的混了马粪的炭火球,甚至可以是尸体。”
秦峥在说这些时,面上透着些许冷沉:“抛石机的种类颇多,譬如守城战时,城墙上所装载的床弩,便是由弩发展而来的一种投石机,倚靠弓弦的弹力来抛射,除却发射大型弩箭,必要时进行更改,还可以发射石弹。”
司微看着秦峥放在最上面的那张图纸,图纸上画了两种抛石机,后一种能明显看出是前者的改良,这种床弩说是抛石机,其实更类似于介于机括类巨型弓弩和抛石机的综合体。
秦峥将最上方的图纸抽走,下面的一张是由弓发展而来的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则又被称为石弩,倚靠扭绞牛筋绳索产生力量弹射,弹射杆平时直立,杆的顶端呈勺子状,杆子下端则插在一根绞得很近的水平绳索内。
弹射时先将绞盘拉至接近水平的位置,在勺子或是投射袋内放置直石块,或是烧灼的煤炭,松开绞盘绳索时,弹射杆恢复到垂直位置将弹丸射出。
在司微看来,这两者属于其实都属于弹力投石机,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大一样,甚至连第三张的人力抛石机,也避免不了弹力在其中的作用——底部呈稳固的三脚架,投掷臂架在木架上,底端用牛筋等物捆绑固定,而后于石弹填充处绑缚绳索,将投掷臂拉下,填充石弹后,以人力拉拽借力将石弹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