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微抬手接了木匣,秦峥方才轻笑一声,而后扬声唤了司微身边的丫鬟进来铺床。
挪了榻上矮桌,新铺了榻上的寝具,一阵悉悉索索过后,明月碧月便也跟着朝司微一福,小步趋着从屋里退了出去。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秦峥扫了眼这处本该是用来充做书房的小厅,眼皮子抽了抽,“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你跟我一道进宫见我母妃,把她哄开心了,少给我找点儿麻烦,比什么都强。”
“明日里我会安排人过来,把你这东厢房再收拾收拾,搁外头依着再搭个小隔间儿,日后把你这些东西,都给挪到外头去。”
秦峥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嗤笑一声,透着些许意味深长:“还有小半个月,才启程南下,这几日,我便宿在你这外间儿里了。”
“小丫头,你可得撑住了……”
司微也不乐意杵在这当木头,见秦峥这么说,便也干脆利落的揣了那装银票的匣子,转头进了内室。
确定了秦峥不是恋童的变态,司微对屋里多了个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上辈子八人间的宿舍都住了,又都是男人,哪有那么多的矫情。
更何况,论这地方的归属,他司微才算是住在旁人屋檐下的那个。
只是到底,司微熄灭了内室的油灯后,看着远远摆在梳妆台前的,那装了八百两银票的木匣轮廓,久久未能成眠。
那种久违了的,隐隐超出自己所能把控能力范围了的失序,于黑暗中再次涌上心头。
司微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想着尤氏的模样,低低唤了一声:“……娘。”
这是他两辈子,拥有的,唯一一个亲人。
是一个孤儿,于孤独中成长,看着那些个有爸爸妈妈的同学,在一放学,便如同如燕归巢般扑向自己的父母时,自幼积攒了二十多年的遗憾与期盼。
是他心底再渴盼,却也只能强装着冷漠,拎着书包扭过头,无视了那些个同学,跟着同一个孤儿院里出来上学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结伴离开。
孤儿院是一个大家庭,这个家庭里有太多太多的孩子,院长妈妈再如何,精力也不可能均匀的分摊到每一个孩子身上。
更多的,是孤儿院里的大孩子们,帮着照顾年龄更小,或是身体上有残障的孩子。
这注定了这些从同伴、从孤儿院里的院长妈妈和那些做义工的婆婆阿姨们那里所获取的爱,是被分了许多许多份的。
因为无私,因为弘爱,因此,每个人都一样,却也得不到那天生来自于父母的,最最没有道理的偏爱。
因为,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只有兄弟姐妹。
没有父母。
所以司微重活一时,哪怕这个时代没有冲水马桶,没有电灯外卖,没有手机电视,他在这个世界活的这十年,哪怕过着相对贫瘠的生活,,他却也是满足的。
司微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上辈子做一个普通人,凭本事赚钱,按纳税,然后把赚来的工资,分出一半来,支持给如今还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