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扭曲的一瞬,他看见了那人的脸,明眸皓齿,温婉大气,她端庄的坐在房梁之下,火红的焰与她身上大红的衣裙相衬。
“是你!秋亦棠!”
齐顺昌喊的咬牙切齿,歇斯底里,以往从容睿智的形象不再,脸上细纹一根根渐起。
“为什么!你为什么连死了都不安分!连带着你儿子一起颠覆朕的朝堂!竟然还敢扰乱朕的心智!”
女子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依旧低眸看向怀里的齐弈桢,头顶房梁不堪重负,一根根下坠。
她推了推怀里的齐弈桢,温柔的催促,“桢儿快走,去找你的皇兄,不可回来。”
“你给朕滚出来!青佩是不是也是你的安排!你到底做了什么?!”
“给朕出来!”齐顺昌喘着粗气猛然从龙榻上坐起。
思绪回笼。
他望着四周明黄的缂丝幔帐,强行镇定下来,将白天色透过金丝楠木的窗格,周遭不再是苍岐山的冷冽。
他回宫了。
宫女轻手轻脚的进来将榻边灯火灭了两盏,“参见皇上。”
万初歌趴在榻边沉睡,蜀绣流云仙裙垂在地上,听到声响连忙起身,怔忪着用细绢擦他额上冷汗。
“陛下总算醒了!这几日快吓死臣妾了,怎么满身的汗,可是做什么梦了?”
倚在柱子上小憩的欢儿幽幽转醒,适时上前道,“万妃娘娘已经一日都未曾进食了,守在陛下身边寸步不离,谁劝都无用。”
万初歌扬手挥退她,“陛下龙体为重,臣妾比不得,自然该好好守着。”
“朕……”齐顺昌沉浸在梦里,万初歌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沉眉良久,“许久不曾梦见皇后了。”
万初歌面色一滞,僵笑,以往这种卖惨时候,他都会一脸心疼,如今却连话都没听进去几个字。
抬手让欢儿拿来香炉,放在榻前,盯着他的神色试探道,“那皇后在陛下的梦里都说了些什么?”
“未曾。”
不仅没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厌恶她到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起,没由来的,在那一瞬感受到了一股无名恼怒。
齐顺昌抿唇思索了一会,安神香丝缕入鼻,脑子越发神清气爽,他却越发想不起来方才在恼怒什么。
只觉得是因为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于是神情厌恶的打翻香炉。
万初歌盯着满地香灰,心凉了大半,示意欢儿再次出去拿香。
斟酌道,“皇后托梦之事怪诞,许是魇着了才梦到这些,至于行宫遭遇,二殿下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该当众顶撞陛下,依臣妾看该惩。”
齐顺昌越想那女人发凉的眼神越气,点点头召来太监,“来人,传朕旨意,二皇子屡次韪犯宫规,以下犯上,禁足宫外别苑,即刻派御林军押送出宫。”
旨意很快传了下去,欢儿捧着一把新香进来,附在她耳边道,“娘娘,刑部在京城里发现了静妃等人的踪迹,已经着手去抓了,尚书问是否要通禀皇上。”
万初歌微不可见的蹙眉,神色不变的接过安神香点上,“不必。”
千木凌敢反就是因为她假传圣旨,她怎么可能会在此时上去讨不痛快。
——
另一边的东宫。
天色将白,一场雨细细密密的下着,细柳垂枝挂在湖边,夏日燥热里难得一抹清凉。
云禾得了传召,踏着雨水进入寝宫,突然望见了林婉怡,两人站在檐下,银翘给她撑着伞,一手提着食盒。
“狗奴才,竟敢拦着娘娘!”
夏方深木着脸,身子微偻,“侧妃娘娘,殿下没有传召,还请回吧。”
林婉怡挺直了脊背,淡笑着道,“自回宫后本宫一连几日都未曾见过殿下,今日只是来送个餐食,烦请再去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