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声音夹杂冷怒,到凌枝身边一把将那包袱给拽了出来:“你拿着包袱,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想要做什么去?”
“难道王府这么大的地方,如今都容不下你了?”
“本王不就是因公务繁忙几天来看你,你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
“难道本王今夜不来,你就真的只拿着这小小的包袱跑了?”
裴寂口不择言,一把将那小包袱扔在地上。
因凌枝右手不好用,包袱扎的并不紧实,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便被甩开,露出里面两件破旧的素衣。
所以,在这王府他赏她的一切,她都不想带走,只带了自己陪嫁过来的两件破衣服?
她再不将二人的回忆放在心里了?
裴寂愣了一下,眼神中愤怒再次加深,伸手想去抓她那只没受伤的胳膊。
可凌枝就像是刚被从水里抓上来的泥鳅,挣扎着从裴寂手里逃出。
裴寂怕再伤了她,一时还真拿她没主意。
他有些恼怒,直接伸手搂着人腰将她禁锢在怀里。
“本王是不是太纵容你,让你忤逆本王也就算了,还想从王府逃跑?”
凌枝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又在他怀里挣扎许久,发觉没用,才眨了眨圆眼,泪水毫无征兆的滴了裴寂一胸口。
她哭的梨花带雨,美又可怜,抬头正视着裴寂,一双眸子夹杂了失望与怨怼。
裴寂本便是因自己疏忽而恼羞成怒,可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反而质问不出声。
心里的火气也一点点消散,那双骨骼分明的长手微抬,可又发现没有帕子,只狼狈的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凌枝避开他方才的质问,只轻声委屈道:“姐夫若厌恶枝枝了,枝枝今日离开就是,您何苦还要再来此处将我拦着。”
她眼泪同断了线的珠子,晶莹又大滴,月光从门外照映,仿佛瑶台仙子落了凡尘,让人心疼不已。
“你别胡说。”向来冷静的裴寂,此刻面容上也有一瞬间的崩裂,“本王怎会厌恶你。”
凌枝红唇轻启,吐出一口气去,似乎卸了力,软绵绵的站在那边任由他用力勒着自己。
“我知道自己命薄,承受不住姐夫的宠爱,可从前在娘家已受够了那些人的忽视与凌辱,从前陪长姐陪嫁王府,也是想让我阿娘莫要再担心我婚嫁的事,可我从未想过,还能如此幸运,得到姐夫的疼爱。”
“我以为这疼爱能持续很久,可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终抵不过时间。”
“如今也已有二十多天,好歹我也同姐夫好好亲近过,也经由姐夫教导,能写出一手好字,姐夫,你放了我吧,我不想和我阿娘一样,在后院一等就是十几年,也不想再生出几个像我一样,因没有父亲宠爱,而大字不识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了。”
裴寂听了,目光中最后一丝愤怒也转变成了心疼。
他确实不应因自己的脾气忽视了她。
这几日忙碌是真的,可因裴迟而躲着她也是真的。
那时凌志垣举办小宴,他从后花园经过,遥遥一见女子在月光下荷花池中轻轻起舞,他便将她当成自己日后的妻子。
所以才会在拒绝了凌志垣想将凌檀嫁给自己的要求之后,后再次寻了回去。
他提的要求就是让凌家陪嫁一个庶女过来,凌志垣何乐而不为。
且那夜他也知道面前之人是凌枝,所以才会在已醉酒的情况下同她亲近多次。
那时凌檀回去他便已察觉到了不对,所以成亲这么多日子从未曾碰过她。
正是因知道凌枝母亲的事,所以他不愿让她成为第二个俞意蕴。
他护着她,在她不敢将整个真心交付给自己的时候,不敢动她,只想能让她在自己身边便可。
却没有想到,还是因为那虚无的醋意让小女娘伤心了。
怀中凌枝细碎的哭声与颤抖的身体。将裴寂从沉思之中拽了出来。
她声音颤抖,像是压抑了许久的难过终于找到发泄口:“姐夫,你让我离开吧,这王府的一切我都不会带走,只求求你放我离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