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您带他们下去好好歇着吧。你们不必悬着心,我不会治你们的错。”我咬紧下唇道。
那群人恐怕我会反悔,在畅快淋漓地阐述完对我的一堆赞美之词,便急急地退出厢房。只是那个农夫过于焦急,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啃泥,所幸并不严重。
好不容易安静半刻,我正想进门,袖中画像不慎落地。
何辰拾起画卷,慢慢展开,脸上神色大变。我回眸望去,画上的女子红衣着身,提灯回首。画是画得极好,就是那女子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耽误它成了一幅绝世的佳画。
“原来曾司直还有位妹妹啊!”赵璇虽眼含惊诧,但还是迅速组织语言,解围道。
陈逸夺过画像,嗔怪着何辰,气氛竟有些剑拔弩张。何辰无奈地垮下嘴角,狭长的墨瞳里盛满无辜的神色,楚楚可怜的神态令人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他又不是有意动你的东西。”我替何辰打抱不平道。
“急了?我只是随手一画……就画着玩玩罢了。”他犹如被人撞破了心事,气呼呼地摔上房门,赵璇、何辰等人皆被他隔在门外。
一位小厮捧着刚煎好的药要送进去,不知道发生什么,傻愣愣地僵在门外,不敢进去。
我努力让自己被陈逸气歪的嘴脸看上去不是那么可怖,笑着接走小厮端来的药。许是我变脸太快,反倒把那小厮惊得怯生生地跑掉。本想把陈逸的药往地上一砸,但是一想到这回药钱是自己付的,自己不能像上次在将军府摔药那样的恣意妄为,我只得暗暗叫苦,端正了药,而后极不情愿地踹开了门。
他往外瞥了一眼,赵璇心领神会,拉起何辰就走掉。我内心还在与他置气,就把药搁在桌上,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瞪着他道:“凶啊?你不是特会凶吗?”
他方才张牙舞爪,跟个螃蟹似的。偏偏今天我就想把这只螃蟹给卸得四分五裂,最好还要清蒸、红烧、油焖,把各种做法都给用上一遍。
“碍眼的人走了,我现在不想装了。”他捧起药,一饮而下,像是十分舒爽的样子。
我依旧心生不快,鼓着嘴,气呼呼地踢着他的椅子。
“阿瑾,是要做圣人吗?”他搁下碗,笑道。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不计较村民那桩事,可我只想搪塞过去,就胡扯道:“我哪里是什么圣人!我呢,既不光明磊落,也不是好官,我向来都不会为难自己。”
“可我知道你的心和我都是一样的。阿瑾,就算做不成圣人,也会是个很好的人。”
我一时心悸,目光顿在他身上良久。
我扭捏道:“何必和我说这种话!你可要记得,这回你可是欠我一条命。”
他笑得眉眼弯弯:“是啊!我恐怕得欠你一辈子。”
我摇头惋惜道:“可惜了,就你这样子,榴花楼的老鸨最多开价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