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今日是个阴天,大片大片的云层将本就不太温暖的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
所以一旦太阳开始落山,天色便会黑得很快。
如今这个天气,许多迁徙的鸟儿已经踏上了南下的路程,留下的多是些圆滚滚的麻雀,只是零星可以听见几声喜鹊的鸣叫。
虫鸣倒是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了,总觉得天色一暗,周遭便安静了下来。
谢府的会客厅今日算得上是除乔迁宴外第二次会客。
舒宏茂是长辈,被沈知初和谢斐之拉着坐了上座,夫妻二人在右侧下首落了座。
瞧着面前的沈知初和谢斐之,舒宏茂自然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原本舒家就男丁旺盛,舒家所出的女儿就那么一只手都能数出来的几个。又没舍得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处逛完都要半天时间的大府邸之中。
所以当时,沈知初的娘亲舒千亦是舒家当之无愧的千娇万宠的大小姐。
若不是当时……舒宏茂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好在如今沈知初已经长到这般大了,也有了新的家庭。
想到这里舒宏茂意有所指的说道:“知初,舅舅我也知晓前些年间你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是整个舒家一直都牵挂着你。”
“虽然我知道,舅舅这么说你可能会不相信。但是你看,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往日的那些事儿,便也让它过去吧。放下之前的生活,才能拿起之后的生活,不是么?”
之前的事儿舒家都知道?!
也就是说,舒家知道自己在相府受的那些磋磨?
一时间,沈知初的心中又有些不稳了起来。
之前她对舒家的一切假设,都建立在舒家对自己在相府发生的不知情的条件下。
若是舒家一直都知道,那上一世,忍冬惨死在她们手中,自己被强行嫁与李典。
这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舒家若是知晓,那便是帮凶!
瞧着沈知初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也有几分不自然,舒宏茂又叹了口气,情真意切道:“知初,你外祖父外祖母也有他们的苦衷。他们上一辈的恩怨,就到此结束吧,好么?”
又是这样的说辞,有苦衷?普天之下谁又没有苦衷?有苦衷就活该她那般么?
若是一直不相往来,沈知初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如今又来说这些,是觉得她应该懂事的,流着眼泪说她不介意么?
沈知初没办法不介意,她又不需要成佛成圣,她放不下这把报仇的屠刀。
若真是放下了,她对不起前世浴火重生的自己,也对不起上苍给她这重来一世的机会。
沈知初轻笑一声,语气幽幽道:“所以,舅舅千里迢迢前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么?那到底是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放不下,还是我放不下呢?”
舒宏茂被沈知初说得一愣,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知初就又开口了。
“我甚至是前几日才得知,舒家每年都会往相府送银子,还打的是送予我的名义。不知道舒家将这银子送出来,是真的想让我过得好些,还是为了买下自己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