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里思考了良久,章炜宁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廖慧的父母求助。这个办法并不好,他一定会被老人家骂到狗血淋头。但就算被打到头破血流,他也得试。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来了,如果一定要失去廖慧,他觉得他宁愿去死。
天一亮,章炜宁就驱车去了廖慧父母家。廖爸廖妈刚起床,见女婿顶着黑眼圈和杂乱的胡茬吓了一跳:“炜宁,你这是怎么了?”
章炜宁扑通一跪,眼泪就流了下来:“爸妈,是我对不起慧慧,但我真的不能失去慧慧。”
老两口被这架势惊吓得不知所措。女儿跟女婿一向感情好,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们把章炜宁拉起来,让进家里,让他从头说起。
章炜宁的话刚说一半,廖爸的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个混球!”廖爸气得嘴唇发抖,咬牙切齿,只说出来这四个字。
廖妈也气得狠了,在章炜宁的背上抽打了几下,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老两口坐在沙发上,气得浑身发颤,但终究还是颤颤巍巍地起身换衣服出门。女儿快四十岁了,还有两个孩子,怎么能让她离婚呢?
假期后的炜宁慌得不敢开口。沉默从车厢持续到车库,又从车库持续进电梯,直到廖慧打开门,漫长的沉默才终于结束。
在阔大的客厅里,廖爸廖妈并排坐在米色的长沙发上,廖慧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章炜宁不敢坐下,只能在一旁站着。
廖慧知道章炜宁肯定是告诉爸妈了,所以并不需要瞒着。在廖爸廖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的时候,廖慧先开了口:“爸妈,我要离婚。”
老两口知道女儿虽然平日惯会做人,实际性子硬得很,但他们还是没想到女儿会如此干脆地说出“离婚”两个字。她跟章炜宁是一起长大的,感情甚笃,就因为这样一件事,真要到离婚的地步?
站在旁边的章炜宁早就急了,走前挪了挪,蹲在地上,去握廖慧的手,“慧慧,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章炜宁的哀求还没说完,廖慧就把他的手甩开了,一个眼神杀过去,就让他闭了嘴。他无措地蹲在地上,眼神巴巴地看着岳父母。
廖爸使了个眼色,让章炜宁回避一下。章炜宁会意,站起身来,进了书房。
“慧慧,你可想好了,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等章炜宁把书房的门关上,廖爸才开口。他声音低沉,能听出一些悲叹,也能听出一些恐吓。
廖慧为什么能听出一些恐吓呢?因为她太了解父亲的为人,他认为离婚是不体面的事情,不符合他一直倡导的廖家家风。
廖慧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上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没在闹着玩。”
“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闹到离婚吗?”廖爸眉头紧皱,在沙发上拍打了几下。
“这是小事吗?”廖慧问。
眼见父女两个之间的气氛愈发紧张,廖妈赶紧插进来缓和:“慧慧,你别急,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廖妈挪到靠近廖慧的位置,伸手握住廖慧的手。廖慧的手冰凉,还微微颤抖。廖妈知道自己的女儿受了大委屈。可是,就算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能轻易离婚呀。
“慧慧,妈妈知道你委屈,妈妈也知道你性子硬,但是你得仔细想想,哪怕是为两个妞妞想想。她们才几岁大,父母离婚对她们是多大的打击?”廖妈的声音温和,字字句句敲打在廖慧心上。
确实,她该为女儿着想。但是,为女儿着想就得委屈自己、接受婚姻里的不忠吗?
廖慧在心里拷问自己,心底里的声音告诉她:不,就算离了婚,她也能带好女儿。只有快乐的妈妈才能给女儿幸福。
但是不待廖慧开口,廖妈继续说了下去:“再说,你也快四十岁了,早就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漂亮了,万一真离了婚,你还带两个孩子,你怎么办?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带孩子的中年妇女啊?”
不要轻易碰触爱情,会不幸
这些话像刀一样刺穿廖慧的神经,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头,满眼疑惑地看着最疼自己的妈妈。她还是那张慈祥的脸,为什么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
“我不年轻、不漂亮又怎么了?我为什么非要找一个男人娶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孩子。”廖慧从廖妈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来,作出送客的手势,“你们先回吧,我都快四十的人了,可以自己做决定。”
廖妈还想说什么,被廖爸拦下来,“走吧,她都这么大了,自己做决定,只要不后悔就行。”
章炜宁听到大门撞上的声音,匆忙从书房里追出来,但岳父母已经走了。他知道如果岳父母也劝不住廖慧,那他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他这几十年来听廖慧的听习惯了,现在看着廖慧满脸的厌恶和嫌弃,他没有办法不再听她一次。虽然他还是极力为自己争取了几天思考的时间。与其说这是让他自己思考,不如说是让廖慧思考。毕竟三十几年的感情,说不定她会想通呢。
三天后,他收到廖慧的微信:“十点钟,朝阳区民政局,我已经预约好了。我会带户口本,你带上身份证就行。”
廖慧的决绝让章炜宁害怕。他不得不庆幸有离婚冷静期,让他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