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珠在青砖地面上,而後向前流淌。
“这是下坡。我们中了障眼法,正跟著甬路盘旋而下。不过既然路只有一条,朝前走就不会错。”
果然很快,他们又走了几十步,笔直的砖墁甬路终於到了尽头。
眼前又是两扇绘有“人头果树”的大门。推开它,出现的是一个高四、五米,将近一百平米大小的狭长砖室。
迫不及待地拿起手电往室内探照,高朋随即怪叫出声:“有人!好多人!”
将近五、六十尊真人大小的造像,挤挨在一起。它们大多赤裸半身,攒眉怒目。有的高举刀枪剑戟;有的踩踏著枯干的尸骨;更有甚者居然抓著类似腿骨的东西做出大嚼大啖的姿态──这些狰狞的表情动作与佛教的庄严清静背道而驰。
而更为奇特的是,几乎每尊造像的前额都贴有一张圆形的红色纸钱。
又是邪佛。
胡玄九不动声色地嘱咐伏、高二人:“它们看起来已被制服。你们跟在我身後,不要说话,更不要去碰任何东西。”
两排造像中间,只余下不到三步宽的小通道,容得单人通过。说完这句话的胡玄九伸手比了个结印,便大步迈进。
而伏唯也一把抓住高朋的胳膊,让他走在自己与胡玄九中间。
森冷、死寂,古老的砖室里充斥著一股霉烂後的生土气息。腐败後孳生的霉菌和灰尘结成一团,随著气流落到他们身上。
用衣袖捂住口鼻过滤部分杂质,伏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强令自己无视那些近在眼前的邪佛。然而正因如此,他才会不小心踢到脚旁的一尊造像。
“!当”一声,有什麽东西从被邪佛紧紧踩住的骷髅嘴里蹦出来,掉在路上反射著手电光。
定睛细看,那竟是一颗金牙。
恍然明白了什麽,伏唯惊骇道:“难道这里的死人都是真……”
“叫你别废话!”胡玄九不耐烦地回瞪了他一眼,“有什麽事走出去再说。”
遭了数落,伏唯立刻乖乖地闭上嘴。然而这时一阵阴风忽然从甬道口吹来,他亲眼见到右边後排的一尊持叉邪佛额前的红纸钱颤颤悠悠地飘下来。
那这件事情要不要说?
虽然有些犹豫,但伏唯最後选择了沈默。然而在前进的同时,他还是留了个心眼,频频回望。
掉了红纸钱的邪佛像似乎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远处,龇牙咧嘴,高举生锈的铁叉。
然而仔细观察,却又有什麽跟刚才不太一样。
那一双暴突出的眼睛虽没有瞳仁,却就像是在盯著他们看。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上半身的姿态始终不变,但是造像的位置却似乎在发生著改变。
为了证明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伏唯暂时停下脚步仔细观察。
是的,那造像是在移动,它正悄无声息地向著这边“飘”来!
“小心!”
伏唯再无法保持安静,他高叫一声,用力推著高朋的脊背,“快走!”
“又怎麽了!”
被这一声高喝吓到,胡玄九准备斥责,转身却见到伏唯用手指著不远处的钢叉邪佛。
就在他面前,这具僵硬的造像竟在不断“长高”,支起的下半身竟然是一条蜷曲、粗长的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