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却明晰,不管对方是谁,除非只是寻常的阴灵,否则的话,门口那个朱砂绘制的八卦图是阻拦不住他的,就在这时,门口那模糊的黑影骤然消失了。
他站在那里的时候我极度惶恐,可他突然一下子不见了,我的心还是吓得猛然一缩。
我从床上下来,光着脚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趴在门上踮起脚尖从猫眼往外瞧,什么都没有,只有安静且光线昏暗的走道。
门对面的壁灯散发着幽暗橘黄的光芒,原本挺温馨的灯,此时看上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因为,那朵弯曲着花茎的黑色铁艺郁金香灯,它正在徐徐地伸展,伸长,像一只女巫的手……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这盏壁灯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悬在那里,我喜爱它复古的韵味,喜爱它独特的百合造型,可此刻,这铁制的百合,着实在伸展,像一个弯腰许久的人,想要把身子挺直一般。
浑身猛然一颤。
急忙放下脚离开门口,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直至小腿碰到床沿才止住。
但停下脚步的我却莫名感觉到后脑勺袭来一阵凉意,有的时候,千万不能小觑一个女人的第六感,就在这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屋里多了个物件。
而且那个物件就在左侧方的梳妆台前。
我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梳妆台前立着一个身着不知何年代古装的人,那古装上面绣着硕大的红花簇,绿色的叶片,从服装和对方的身量,再看到她裙脚下露出的尖尖的红色绣花鞋,我断定这是个女人。
因为,她肩膀以上没有头的存在。
这个无头的女人大概就是镇妖策里所提及的落头氏了,看到她的那一瞬,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倒流,恐惧到自己瞪大了双眼,上下牙齿不停颤抖。
她纹丝不动,却散发着足以让我想要夺窗而逃的冰冷气息。
我拿着玉符的手剧烈颤抖,却没有勇气扑上去刺向她那无头的身躯,我忆起孙倩倩的话“皖琴,你会死的”,灵瞳妖不会说谎,也许,就在今晚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算真是如此,死都不惧了,我还怕什么?
我满心怅然地长长吸了一口气,原本应当盯着她的眼睛念起天冥咒,可她哪有眼睛可言,她分明没有头颅,我所看到的唯有她脖颈断开之处,无数根血管好似扭动的蛇般肆意伸张。
“天冥风咒,广无边际……”
哐……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瞬间冲击在我的背上,冲击得我只觉胸腔内的心脏猛然一震,五脏六腑仿佛都翻转颠倒,我站立不稳,身子向前“咕咚”一声重重地扑倒在地。
那个无头之人,向前跨出一步。
我扑倒之后赶忙抬头瞧向她,我不愿屈服,我皖琴毫不畏惧,妖算什么,狸猫那千年老妖我都不惧,又怎会怕她这落头氏。
然而,还是难以控制地喉头一涌,“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就看到一团乌黑的物件飞到无头氏的手中,她徐徐接住,将那个黑沉沉的后脑勺翻转过来,而后双手捧着,把那颗头颅放置到脖子上。
女人那黑得令人心惊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我,脸上仿若扑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而那小巧且紧闭的嘴巴却红得犹如鲜血。
“告诉我,镇妖策在何处?我饶你不死。”她嘴巴未动,面容僵化,整个人纹丝未动,却发出一道阴寒尖利的声音。
“所以,你是惧怕被再度封印。”我嗤笑一声,翻身坐起,想必刚才撞击我的就是她的头颅,这形势愈发险恶,可我得稳住阵脚,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断不能丢了赵爷爷守护这小旅社、守护镇妖策一世的英勇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