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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不都是白的（第1页）

三伏天，骄阳似火，大地被炙烤得滚烫，柳条无精打采，微风拂过，也只是轻轻摆动几下。树上知了叫个不停，吵得人心烦意乱。

柳荫下，坐着一个模样灵秀的小女孩，约摸七八岁，身着花格衣衫，红头绳随意地绑着头发，看起来就像个竖起的小扫帚。

小女孩光着脚丫伸进河水里，惬意地晃着，抬着小脸，目光紧紧盯着柳树上那排鸣蝉，那双眼睛犹如黑宝石，笑起来弯成了月牙儿，心里想着：“等会儿得让奚云飞哥哥抓几只来玩玩！”

“赵诗涵，别乱动！找打是不是？”一声怒吼传来。小女孩吓得连忙把脚丫从水中缩回，接着不服气地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发出“嗵”的一声响。

一名只着褐色短裤的黝黑少年正站在没过膝盖的河水中，右手斜握着一根削尖的鱼枪。几条原本悠然游来的大草鱼瞬间逃窜得无影无踪。少年放下举得发酸的手，扭头狠狠瞪向柳树下的小女孩，小女孩则撅着嘴示威。

黝黑少年叫奚云飞，名字中有个“云”字，可浑身上下，除了牙齿，再找不到白的地方。据说，就在这条河中，村里的老苍头在一片顺水漂流的巨叶莲上捡到了还是婴儿的奚云飞，奚云飞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黑玉牌子，牌子一面刻着“奚云飞”三字，另一面是一棵参天大树。

当时的奚云飞已奄奄一息，大家都觉得这孩子活不了，可他的生命力却异常顽强，不仅平安长大，还比同龄人健壮许多，十二岁的年纪，看起来像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

前两年，老苍头离世，奚云飞又成了没人管的孤儿，靠着打猎，给各家帮忙做工换取些口粮过日子。好在奚云飞手脚勤快，嘴巴又甜，村里人都很喜欢他，有好东西也总会给他留一份。

奚云飞抹了把汗，淌着水回到树荫下，叫赵诗涵的小女孩乖巧地递过水袋。奚云飞接过，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脖子上的黑玉牌子晃来晃去。

“云哥，我想要那个！”赵诗涵指着柳树上的鸣蝉，大眼睛扑闪扑闪，满是期待地望着奚云飞。

奚云飞把水袋扔地上，转身又朝河心走去，赵诗涵小嘴一撅，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只是她力气小，石子离奚云飞还有老远就落进水里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诗涵自己抓！”说完，跑到树下试着爬树。

“笨丫头，别摔河里了！”奚云飞懒洋洋地喊道。赵诗涵试了几下就无奈放弃，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

奚云飞见状笑了笑，水中忽然泛起红光，一条肥大的鲤鱼从水草中游了过来。奚云飞眼疾手快，鱼枪猛地刺进水中，再抬起时，鱼枪上已多了一条红色大鲤鱼。那鲤鱼实在太大，把黄杨木做的鱼枪都压弯了。鲤鱼拼命挣扎，鱼枪险些脱手。

奚云飞兴奋地大笑，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这鱼怕是有二十来斤。赵诗涵高兴得又蹦又跳，嚷着让奚云飞快点上岸。

大鲤鱼被鱼枪从左眼刺入，右腮穿出，疼得拼命扭动。奚云飞吃力地举着鱼枪笑道：“胖成这样还出来晃悠，晃悠就晃悠吧，还跑到本小爷面前，这下死定了吧！”

“呀！”

正得意时，奚云飞胸口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猛烫了一下，连鱼带枪都扔了，拼命拍打着胸口。

“云哥，鱼……鱼！”岸上的赵诗涵焦急地喊起来。奚云飞顾不上查看怎么回事，因为那大鲤鱼竟带着鱼枪朝深水区拼命游去，在阳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痕，速度快得惊人。

到嘴的肥肉要跑了，这哪能忍，奚云飞纵身跃入水中，像条灵活的泥鳅，飞速追了上去。

也许是鲤鱼被刺瞎了眼，慌不择路地转了个向，朝着奚云飞游来。奚云飞毫不客气，握住鱼枪用力一挑，大鲤鱼被挑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摔到岸上。赵诗涵咯咯笑着，张开双臂挡住活蹦乱跳的鲤鱼，防止它逃回河里。

奚云飞抹了把脸，得意地上岸，随手把鱼枪一扔，将鲤鱼钉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在水里站了半天，手脚都累得发酸。

赵诗涵迅速掏出小手帕，认真地帮奚云飞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的水珠。

“别擦了，热得很，这样凉快！”奚云飞不耐烦地说道。

“那可不行，娘亲说这样会头疼的！”赵诗涵认真地教训道，奚云飞干脆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云哥，这么大的鱼怎么分？”赵诗涵眨着眼睛问道。奚云飞嘿嘿一笑：“老规矩！”

赵诗涵小鼻子皱了起来，苦着脸说：“又是鱼头和鱼尾！”

奚云飞坐直身子，笑道：“傻丫头，云哥这是为你好，多吃点鱼头补补脑，这么笨，以后嫁不出去咋办？可要愁坏秦阳大叔和孙梦瑶大婶咯！”

赵诗涵这回可不依了，嘟着嘴说：“不是还有你嘛？你答应要娶我的，想反悔？”

“呃……什么时候？我记得说的是让二柱子娶你！”奚云飞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坚决不能承认。

“就是你答应的！”赵诗涵提高声音喊道，眼睛瞪得圆圆的。奚云飞和赵诗涵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转身拾起大鲤鱼转身走开，赵诗涵得意地吸了吸鼻子，跟了上去。

奚云飞在河边找了块石头，拿出一把匕首沿着鲤鱼的肚子划开，把内脏掏出来，手碰到一个长条形的硬物。

“啥玩意儿，呀！”胸口又像被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疼得奚云飞差点晕过去，这次他确定是胸口那块黑玉牌子发出的热量。

“云哥，你咋啦？割到手啦？”赵诗涵关心地把脸凑过来，头顶的头发弄得奚云飞打了个喷嚏。奚云飞把牌子摘下仔细瞧了瞧，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奚云飞眼珠一转，把牌子递给赵诗涵说：“帮我拿着！”

这黑玉牌子赵诗涵不知看过多少回了，接过就放进兜里，蹲下来，眨着大眼睛看奚云飞杀鱼。

“呃……诗涵，我让你拿着，你咋放兜里了？”奚云飞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