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道,向后仰身望着天空,厚厚一层泪水涌进眼眶,
“时间都白白耗在这儿了。”
山脚有一条小溪,溪流上横着一根木头。
“这下麻烦来了,”
老婆婆说。
她迈出右脚,踏在木头上,闭上眼睛。她提着裙子,猛地朝前平举起手杖,便开始过桥了,就象节日游行中的一个角色似的。待她睁开双眼时,已安然到达了小溪对岸。
“看来我还不象自己想的那么老,”她说。
不过她还是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她拉开裙裾,就地坐在岸边,两手抱住膝盖。一棵树在她头顶上伸展着,槲寄生笼署着它,有如珍珠镶成的云彩。她不敢合上眼。
当一个小男孩端着盘子给她送来一片牛奶蛋糕时,她跟他说了话。
“我可以接受这礼物,”
她说。不过,等她去拿蛋糕时,却发现除了自己的手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离开了那棵树。她得穿过带刺的铁丝网栅栏。她得象婴儿学爬那样,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她大声地对自己说:时辰已经这么迟了,她可不能再让衣服撕破了;而且,如果她被牢牢地挂在这儿动弹不得,只好截胳膊锯腿的话,她可捞不到什么好处。
不过,她倒底还是平平安安钻过了铁丝网。她站起身,来到一片空地上。一株株死去的大树象独臂的黑人,站在田野上枯萎的紫色棉杆中。一只鹞鹰站在地里。
“你在瞧谁呀?”
她沿着垄沟朝前走去。
“多亏现在不是公牛出没的季节,”她一边说一边朝两旁看着,“而且,冬天里仁慈的上帝让蛇也盘起来睡觉了。我瞧那棵树跟前没有两头蛇,这真叫人高兴,过去它在那儿。夏天的时候,打它那儿经过可真费了不少周折哩。”
穿过棉田,她又走进了一块玉米地。高高的干玉米秸摇曳着,飒飒作响,掩没了她的头顶。
“要过迷宫了,”
她说,因为田里根本没有路。
随后,有个什么高大枯瘦的黑色的东西出现在她面前,晃动着。
起初她以为那是个人。说不定是什么人在田里跳舞。她停下来细细倾听,却没有一点声息。它静得象个鬼魂。
“鬼魂,”
她警觉地说,
“你是谁的鬼魂呢?我没听说附近有谁死了呀。”
没有回答,只有褴褛的破布在随风飘舞。
她闭上眼睛,伸出手,触到了一只袖筒。这是件外衣,里头空荡荡的,冰冷冰冷。
“是吓唬鸟儿的草人呀,”
她说,脸色明朗起来。
“我真该永远不再开口了,”
她笑着,
“我真是老糊涂了。我太老了。我是我知道的最老最老的一个人。老草人,跳吧,趁我和你一道跳舞的时候,跳吧。”
她说。
她在田垄上踢踢脚,嘴往下撇着,很神气地摇了摇头。几片玉米皮飘落下来,象带子般环绕着她的裙子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