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音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如同断线的珍珠。究竟为何,难道非得面临失去,他方能意识到他们之间所有的珍贵。事实尽管无情,却不容置疑。她迫切地想要了解,究竟是怎样的巨大诱惑,让他可以不顾她的尊严,发布了那则让她心碎至极的声明。当她选择默默离去,他的深情表白又是演给谁看?她泪眼朦胧地凝视着他,内心深处渴望能从中读出他的真实情感。
顾潇宁目睹她泪水满目,心中不忍,终于情感爆发,将她紧紧拥入怀抱。他的唇轻轻触碰到她的鬓角,低声呢喃:“钰音,我的钰音,我知道你在想问什么。若是五年前你这样问我,无论我如何解释,以你的性格必不会倾听,我也会不惜一切将你留在身边,哪怕耗尽我们之间的情感,你会怨我,恨我毁了你的生活。但现在,你听我说,若是你历经岁月沧桑,体验诸多磨难之后,仍旧怨我恨我,那么我绝不再勉强,我会放手,让你自由。”
顾潇宁追忆起这五年的岁月,每一幕都犹如心头刺痛:“钰音,你是否还记得永都那场困厄?那时,我身陷绝境,永都城的百姓为躲避逼近的战火,不得不背井离乡。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我如何能忍心让他们就此流离失所?我真的做不到。那时,咏心发电报提出愿意出兵援助,条件是我必须与她联姻。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不久,后方兵变,我两面受敌。夜幕下巡视城防,发现莫军已跃跃欲试,一旦我军孤立无援,他们便会兵临城下,大举进攻。莫老头心胸狭窄,绝不会让背叛他的永都百姓得以安宁。城破之日,便是永都百姓遭受杀戮之时。我别无选择,永都是你的故乡,我已让你失去家人,难道我还能坐视你的家乡和亲人遭受屠戮?于是,我答应了咏心的联姻请求。我未曾想过向你坦白一切,因为我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不再原谅我。因此,我决定先把你送往法国,待所有难题解决之后,再处理我与咏心的婚姻。我行事草率,只想迅速解决眼前的危机。而且,你也已登上远行的轮船,廷诺会确保你无法看到那则声明。没想到,天网恢恢,你最终还是发现了真相,并以决绝的方式离我而去。你的噩耗传来,我还能做些什么来弥补?我痛悔不已,只能将你的牌位请入顾家祠堂,尊你为正室。往返于永都的每一段路程,皆成为我心中难以抚平的创伤。其后,我恳请云秀山古寺的住持,为我竖立此碑,并在菩萨前虔诚祈愿,渴盼你的身影能再次出现在我身旁。如今你归来了,应是菩萨回应了我真挚的祈求。”
钰音眼中泛着泪光,正如顾潇宁所言,若是五年前,她必定对任何解释都充耳不闻,然而五年后的今天,当她重返永都,目睹这座城市的繁华蜕变,与昔日困顿之光景相较,已是云泥之别。
然而,她始终无法释怀,为何他遭遇的那些难关,从未向她透露片语只言。表面上,他的言行似乎出于对她的关爱,但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给她带来的伤害却是深入骨髓,难以忘怀。假如当时他能开诚布公,坦率地表达,她定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挥挥衣袖,轻松离去,留给他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应对难题。他的失误,就在于过于自负,总以为她的命运必须依赖于他。
玉音始终保持着沉默,竭力克制内心深处的震撼。在这五年的光阴里,她不断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份任性,那份不计后果,皆为诸多诱因的引爆点。五载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使她在思考问题时变得更为成熟,她深知自己不能再草率作出决定,而是要深思熟虑,明确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若她向往的是平凡的生活,那么她将选择离开这个深爱的男子;若她依然执着于重修旧好,那么她必须面对的困难,将比她所预想的要艰巨得多。
两人相对无言,到了最后,天色开始发黑,她才轻声的说:“天黑了,下山吧,别让其他人担心了。”
下山的路依旧难行,顾潇宁在前慢慢指引,钰音半垂着头默默跟着,始终和他保持距离。顾潇宁无奈,钰音的心结还是未能完全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