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海水忽起波澜,震起三四个高高的巨浪,“唰”地一下打在季识逍脚踩的剑上。接着从海里探出来一只形如铜钟的鱼头来,怪鱼的眼睛很大,露出一口锋锐的牙齿。再之后,怪鱼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很快铺满了他脚下的海面。季识逍手里的剑却没有急着动。他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一丝疑惑。无妄海里是会有考验不假,可眼前的黑衣人,仅仅只是静默地站着,便如同高山而立,不动巍然。境界比他高。更不要说海中冒出来的怪鱼,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是碧落洲已经灭绝的冤啼鱼。蓬莱的初试用这样的方式来考核吗?他冷静地评估着自己的实力,就算春江花月夜全出,面对这么多人应当也是番死战。若是不止他,别的人……也遇上了,能跑吗……他在这样的时刻,竟然微微走神了一瞬。最前边的黑衣人便立马提刀而上。刀锋与剑锋相撞的一瞬,一阵极其蛮横的力量震过来。季识逍再一眨眼时,周遭的人已经重新排兵列阵,将他团团围住了。这昏迷的蓬莱弟子,悠悠地转醒之后,呛出一口水,迅速打量了周围一圈,虚弱地拱了拱手。“多谢道友搭救。”他睁开眼睛之后倒是看起来风姿朗月的,眼神看起来很为温和,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道谢的姿态也摆得很足。但他的身体却紧绷着,似乎随时准备要拔剑。乌梦榆盯了他拱手的动作片刻。他有些迟疑:“道友,可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妥吗?”乌梦榆疑惑:“你怎么就光拱个手道谢呀,我这仙舟花了十万灵石做的,给你喂的丹药也老贵了……”她真的不理解,怎么有人这么没有眼力见。这人的表情呆滞了一瞬,却依然拿出来一袋灵石:“那,这就多谢道友了。”他虽然还笑着,可那笑容僵硬了几分。乌梦榆掂了掂灵石袋的分量,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在下蓬莱派晏浮瑾。”乌梦榆:“我是归雪宗的乌梦榆,嗯,你既然是蓬莱的,能找到怎么去岛上吗?”晏浮瑾面露羞窘:“我们蓬莱弟子也是要到蓬莱城参加初试得,眼下无妄海里设了幻阵,我……”他一支支吾吾起来,乌梦榆就明白了这人也找不到。长吁短叹一番,乌梦榆又把储物袋里和破障有关的法宝拿出来试了试——竟、然、一个都用不了。“那就这样慢慢飘吧,到时间了,他们会来找我们的。”于是他们两人一雀又开始在无妄海上飘荡,飘荡……*“呼……”季识逍身上负了许多刀伤,左肩横亘到腰部一道,脸上一道,脖子上一道,脚下是被怪鱼撕拉下去的伤口。他整个人犹如从血海里洗过一般,已经分辨不出别的颜色来。手上的剑也比平时要更低垂一些。刀却依旧不依不饶地使过来,直冲他的脖颈,手腕,脚踝三处地方。他用最后的力气使了一招寻踪踏影,剑气朝下成圆荡了一圈,勉强把三刀打退。抵挡住了这次杀招,可是下一次……黑衣人除了使刀,并没有说一句话,此时望着他垂死挣扎的模样,倒停了动作。为首的人眼中忽而露出一丝怜悯,开口:“可惜了,你这样的剑道天赋,来我们‘十步杀一人’也是顶尖的杀手。”十步杀一人?季识逍隐约记得这是黄泉渊与往生洲交界处得一个小宗派。此宗派练的都是杀人的招数,只以接任务杀人挣钱。“嗙”又是一刀重重地打在他的剑上,他向后退了十余步。眼前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自己的血全凝在身上。在这样的时刻,他只想起初学剑时,冬虚剑尊说的话——“必败无疑之时,也要拔剑。不是什么向死而生的狗屁道理,是你人生的最后一刻,应当使出最完美的一剑,方才不辜负。”他凝神静气,把所有的灵力集中到右手手腕上。疼痛的同时,神思也无比清晰。一剑如惊鸿——*乌梦榆看到天边闪过一道亮光,待细了看,才发现那是一道锋芒毕露的剑光——浩荡般冲向天际,撕开迷雾,如黑夜白昼交接的一瞬,天地上下为之一亮。然而乌梦榆什么也没看清,只隐隐觉得那一剑所含剑意道妙颇多,以她这样的天资,都隐隐约约感觉剑意激荡。她指了指:“是季识逍哎。”听风羡慕着:“看他这样子,应该已经要到蓬莱了。”乌梦榆点点头:“怎么感觉比我预料得要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