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两个之间的事,你把别人拉进来干什么?”麦爸压着嗓子,贴近麦穗问。
“你说谁是别人?”麦穗扭过脸看向另一边。
“他,你把他带过来要你儿子怎么想?”
“我事先告诉过小麦,他同意了我才把小郦带过来的。还有问题吗?”
“有,那我呢,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怎么想?”
麦爸盯着麦妈的脸脱口而出,眼神锋利,拉着她的手也紧了紧。麦穗抬起另一只手把头发别到耳后,这次没有回答,麦爸也不打算等她的回答。
他把声音放得更低:“和他分手,和我复婚。”
麦穗抬头一脸冷漠,语气却是激动的:“你疯了?”
“你又不爱他。麦穗,我了解你比你了解我多,你今天错在把他带来被我撞见,咱俩谁也别想蒙着谁。咱们复婚吧。”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咱们到底为什么会离婚,那又怎么可能复婚。”
小麦端着两碗面出来,就看到爸妈依偎着并肩而立,又像两只惊弓之鸟迅速分开。
麦穗抱了抱儿子:“小麦,妈妈明天要出差得早起,你们吃饭吧,妈妈回来再来看你和奶奶。”然后就不顾杭柳梅的挽留,叫上小郦告别离开。
麦爸的眼神黏着麦穗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大门,但人又定在原地,一步也不肯送别。
杭柳梅和风细雨地把人送出去,转身变了脸:“都说无巧不成书,今天正好,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着急去吧,后悔去吧!一切都晚了!”
“妈,今天和之前的事情不一样,交给我自己处理吧。”麦爸说完就不再出声,默默承受杭柳梅的怨气,给她把饭端到面前。
杭柳梅瞪着他,赌气似的拉开凳子坐下捞起面大口吃。
吃完饭,麦爸又默默收拾了桌子,端着碗碟进厨房的前撂下一句话:“妈,咱今天谁都别和谁吵,一切都算在我头上。事情还没完。”
说完叫小麦:“走,麦序,和爸进去。”
蒲芝荷被这三人的凄风苦雨吹打得也有些难受,终于吃完这顿难咽的饭,杭柳梅把她叫走整理作品。她踩着凳子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摞书和画册,两人把东边的搬到西边,又把西边的抱回东边,一本本重新码好。
麦爸拉着小麦在厨房干活,闷头忙着,停下来点了一支烟:“儿子,我和你妈离婚这几年,我没再找过你是知道的。不管今天这个男人是谁,他们俩怎么样,你妈会和我复婚的。”
小麦一个头两个大,他没有看懂父母之间的感情,这两个人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后来就不知怎么的就变了。他的生活里没有什么后爸后妈,也就今天这个小郦叔叔,连他都惊讶自己这么快就接受了事实。之前妈妈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小麦还说希望她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爸,也许我妈是真的想翻篇。”小麦束紧垃圾袋。
“不可能!”麦爸踢里哐啷地把碗碟一股脑塞进柜子,“我们是离婚不离家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当时两个人在气头上,那个婚离得不理智。这两年你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事情又多,你妈工作也忙,所以才耽搁了。我还爱你妈,你妈也还爱我,你只用知道这个就行了。”
小麦把他收拾的碗碟取出来,挨个擦掉水渍再放好。
麦爸往灶台上喷着清洁剂,下狠劲擦着:“爸爸不想把你一个小孩拉进来,但你妈不回我消息。她之前给你说她谈男朋友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今天冲进来的时候都宁可没有看见她!但要不是今天这样,我都不知道还会被瞒到什么时候。”
麦爸说着突然顿住了,捂住眼睛站在原地,似是哭了起来。小麦扯张厨房纸递给他,麦爸没有接,吸了吸鼻子放下手,眼眶分明已经红了。
“我没事。那一袋里面都是剩饭,现在天暖和了要招蟑螂的,你现在就把它拿下楼扔了去吧。”
小麦离开后,麦爸的泪洒在灶台上,捡起儿子刚给抽出来的纸擦干净。
蒲芝荷和杭柳梅在外面听见麦爸惊天动地地擤鼻涕,杭柳梅给蒲芝荷递书:“你叔让你见笑了。他今天受刺激心里不舒服,随他去吧。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最后就只能这样了唉。”
“这事也有我的责任。当年在敦煌生产的条件很差,孩子受罪我也受罪。生下来那边没有好学校,只能从小就把他送离我们身边,就希望他能好好上学,没想到最后书没念好,家庭不圆满,给他留下遗憾。他自己成家之后就太有执念。即便感情再好也还是走到离婚这一步,大概也就是人常说的‘情深不寿’吧。”
杭柳梅叹了口气在扶着凳子坐下,拉过蒲芝荷的手压低声音商量:“你也听到了吧,他还对小麦他妈有感情。所以奶奶想求你帮个忙,你是年轻人你点子多,你看能不能咱俩联手,帮你叔追回媳妇?”
这个转折令蒲芝荷措手不及,看她还在犹豫,杭柳梅马上补充:“当然了,你叔犯的绝对不是原则性问题,他俩这缘分,也是离奇,回头我再慢慢给你讲吧。反正咱们是正大光明的那个,打辅助,最后还是听老天爷的。你就当不光帮我,也算是帮小麦吧。”
蒲芝荷点头,把另一只手摁上杭柳梅的手背,两人四手一只叠一只,结成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