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没出康城就被官兵抓了回去,死里一顿打,活着就丢进大牢里做苦役,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敢想着告御状,对官府的作为也都逆来顺受,无人敢与之对着干。
新帝登基才好了些,却治标不治本,县令虽是换了,可那些个藏得深的贪官没动到根本,仍旧见恶作恶,换汤不换药罢了。
今年收成更比去年差了许多,小顺子家中交不出赋税和粮食,被官兵找上门,抢的抢砸的砸,小顺子父亲下意识上前挡了挡,直接被官府的人活活打死,家中就剩娘和大姐。
新来的县令又是好色之徒,晓得小顺子交不出东西,便直接将大姐强抢了去,他娘受不住打击哭瞎了眼,没几日也去了。
小顺子想为家人报仇,却没本事和官府对立,冲昏头到公堂上闹,被官差打了三十大板陷入昏迷,那些人探过鼻息只当他是活不了了,便随手将人拖到处荒地,任他自生自灭。
没成想小顺子命大,不仅没死,还躲过官府排查逃出了康城,一直逃到京城,席天慕地,饿得实在忍不了,要么拿路边的草叶子裹腹,要么捡旁人丢到地上的馒头,有几回偷百姓家中狗的吃食,被人那扫帚追了整条街,还差点被狗咬。
调着口气到了京城,却不知如何才能见到皇上,正好听闻宫中收人,男子愿入宫做太监的,更能得不少的赏银。
小顺子心灰意冷,一心只想为家人报仇,也顾不得家中仅还有他这么个男丁,咬牙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等一刀子下去,再反悔也晚了。
等入宫中,才发现太监也是分等级的,凭他的能耐还是见不着皇上,小顺子脑筋一转,拿着割那二两肉的赏银孝敬给了管事公公,兜兜转转近个把月,这才买得个御前伺候的机会。
好不容易到了御前,结果冤还没诉,昨个儿就把皇上交代的事搞砸了,小顺子心里苦,提到家人,更是哭得直哽咽,手使劲往眼睛上抹,也忘了主子还在。
后头被周祁几句安慰,心底那点防线彻底塌了,一边说让将军恕罪,嘴里却越哭越大声,好一阵嚎啕。
周祁被他扰得耳朵生鸣,到底心疼这半大孩子,把人叫到身前哄了阵,等小顺子心情得以平复,拿了快糕点给他,哄小孩儿似的:“你既是肯信本将,此事我会和皇上商量,定给你家人和康城百姓个交代。”
小顺子抽抽噎噎地,听周祁愿为家人申冤,如见了活菩萨一般,又跪又拜地,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谢,没忍住又喜极而泣:“奴…奴才相信将军,将军是好人,奴才替家人们谢过将军,求将军严惩那些恶官,还我爹娘在天之灵。”
“这是自然。”周祁颔首,轻将人扶起身,想着又问他:“你那大姐可曾在世?”
“大姐不愿让那贪官糟蹋,去…去地路上便趁那些个官差不注意,投河自尽了…”
说更伤心,也正是如此,那个丧尽天良的县令见他生得不错,又是个男女不忌讳的,便想拿他去抵债,将他娘活生生气死。
他恨不过去公堂上找县令对峙,扬言要到天子跟前揭发那些恶事,这才惹得县令怫然发怒,打得小顺子仅剩半口气儿在。
第47章皇上甚是自恋
“岂有此理!”
周祁性情温善,听及此也禁不住动怒,天子脚下,那些贪官竟目无王法至此,强抢民女私收赋税,当真是无恶不作。
不为百姓谋福也罢,空拿朝廷的俸禄,却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将一方水土闹得乌烟瘴气的。
倒难怪偏远之地年年都有人反,官府上报到朝廷却只字不提缘由,光求着朝廷派军镇压。
百姓纯善,不知官场这些弯弯绕绕,便只会觉得是朝廷作怪,天子在位不谋其政,因而记恨在心,那些个贪官再讲是奉命行事,这错便尽推到了皇帝身上。
周祁眸色甚沉:莫说百姓,若他日日在那水深火热之中,怕也要反的。
再是诛九族的死罪,自己博博命数,结果是成是败,总好过处处受人压榨。
朝廷锅里的老鼠屎倒是不少么!
周祁怒极了反而平静,见小顺子小心翼翼吃完糕点,又给他拿了块:“你且放心,朝廷里头生了蛀虫,皇上绝不会坐视不理。”
“小顺子谢过将军,谢…谢过皇上。”
“本将瞧着你不错,是个讨喜的,若我问皇上把你要到身边,你可愿意?”
小顺子千万个愿意,中郎将性情好,待奴才也亲近,还给他小点心吃,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的主子,听周祁有意留下自己,点头如捣蒜,感觉脑袋有点晕才停下:“奴才愿意!”
生怕周祁反悔,赶紧将嘴里的点心咽了,紧张道:“那…那奴才以后便是将军的人了,奴才会好生伺候将军,不惹将军生怒。”
周祁见他这模样就来趣,忍不住要吓唬:“御前伺候可是宫里奴才求都求不来的香饽饽,你这小奴才倒特别,反而急着要离皇上远点。”
小顺子脑袋个劲儿摇晃,伴君如伴虎,皇上脾气还不好,不定哪天脑袋就不在自己头上了,若不是有冤要告御状,他才不情愿来呢。
“小顺子就想跟着将军,您…您…已经应过小顺子了,不、不能反悔。”
说完就有点怕,主子要不要他是主子的事,哪轮得到奴才置吮呢,幸好周祁没多计较,直接赏了小叠点心给他,便让小顺子退下了。
等了阵仍不见褚君陵回来,随手招过个宫人:“皇上去何处了?”
“回将军话,奴婢不知。”
周祁动作一顿,抬头睥了眼那奴婢:“皇上走时未说?”
“皇上要去何处,岂是奴才们能问的,将军虽受皇上宠爱,却也得顾忌几分宫里的规矩。”
他这是让个小宫女给教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