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眼的青年开始吸吮。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也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哪怕日后想起时就会尖叫就会呕吐,他还是大口喝了起来。温热的液体由唇舌灌下胃肠,可憎的暖意在深处膨开,方才动弹不得的四肢,渐渐又有了知觉。
抬臂紧紧钳住身上的男人,即便对方完全没有挣扎。
活下来。
青年的嘴唇完全覆上男人的伤口。
我要活下来。
……
……
王久武撑着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他的体温正在恢复,而分给他生命的男人则倒在一边,逐渐失了温度。
人群继续围着他,却一改方才温和的态度。十几只手伸来压着他的脖颈、抓住他的头发,逼他朝一个方向低下头颅。
但青年硬是梗着脖子,抬眼直直看向他们不准自己直视的人物。
——有一剎那,他几乎脱口而出“苏麻?”,误以为是妹妹离开自己的怀抱后,又被架上打造成步辇的华丽牢笼。
那一头垂至腰际的长发,那一身如月苍白的肌肤。
灰色的新娘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
“你……”王久武哑然。
他震惊地看着,那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年轻人,此刻高坐在步辇之上,栖于一条婚纱式样的浅灰裙装。
真正的灰新娘,不必佩戴灰纱藏起面容,年轻人脸上醒目地点画着瑰丽的花纹,赭色的海娜更向下从颈部锁骨蔓至双臂指尖,似吸饱了血的花藤一样。像头顶落了只张开骨翼的恶魔,也像自发间生出了纠若枝桠的鹿角,他戴着一顶巨大的珊瑚冠;相比之下,苏麻的那顶只能称作精致的发饰,他所戴的才是浅海的王冕,难以想象这具纤细孱弱的身体是如何支撑得住。就这样,以一种傲慢的慵懒,苍白的年轻人倚靠着步辇的软座,低眸冷冷回望着褐眼的青年。
灰色之王。
王久武记起了异教徒们喃喃的名号。
——他是从黑暗森林中信步踱出的雄鹿,皮毛闪耀着罪恶却华美的光泽。
灰色之王。
王久武怔怔望着全然陌生的年轻人。
——他怎能再属于文明的世界,这人形的浅灰深根地底,化进长夜万古。
基金会顾问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昔日的搭档。
不过,当他下意识把脸上的余血也擦进口中的时候,青年瞥见灰色之王有一瞬露出了一种可谓欢悦的神色。
但那人旋即恢复面无表情,轻轻抬了下右手食指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