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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谭主任只一味憨笑，&ldo;老婆不就是用来惯的嘛？都说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我总要被谁降住的。&rdo;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造地设的灵魂互补。谭主任那个温吞摸索的性子，也只有老婆时时刻刻鞭策了，小到蹲厕所快点，&ldo;掉进去啦？我拿皮搋子捞你要不要？&rdo;大到单位里的职称争取。可以说在生活的经营学问上，他们永远是彼此成就的关系。也正是谭主任的人格光环让他这么多年都虽死犹生，尘散了，光还在。4月2日是他生日，同月15日又是忌日。梁昭一直好想好想他。顾老爷子想在家里另劈个书房出来。专门藏书用，比起原先那个，要更空更裸，最好窗帘都不要有。问就是&ldo;虚室生白&rdo;。家里人早习惯了他附庸风雅的骚操作，在书上读到什么新鲜讲究，乖乖，放下书就是干。这不，十一点多了不睡觉还精神得很，老花镜放大镜齐用，在茶几上研究设计师画的图纸。丁教授来客厅请他，&ldo;爸，先睡觉罢。图纸又不会长脚跑。&rdo;老爷子拿放大镜比比来人，确定真是素日里最最严守早睡早起的儿媳，&ldo;这怎么你也没睡？&rdo;丁教授嘴上不说，心里的潜台词：您在这又是开亮灯又是叮叮咣咣地，叫我怎么睡？干脆全家一道做贼去了。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熬鹰的时候，那头，庭院正门一路开到厅里，有人不请自来。规培上岗之后，顾岐安就搬出去住了。而顾家这间三进院的宅子，他要是回来的话，必然会提前招呼一声。不存在今晚这样搞突袭，于是爷爷就问了，&ldo;东西南北，哪面的风把你刮来的？&rdo;归来人不着边际地答，&ldo;中发白给我刮来的。&rdo;&ldo;来得正好！&rdo;老爷子拿尺指指案上两盒明前龙井，&ldo;纪老贼送的，我不要。你给我退回去！退之前叫他验验，我可一根指甲盖都没碰，别回头赖上我。&rdo;顾岐安不理会这些老小孩毛病，不言不语进盥洗室，洗脸净手，再旋动几番劳累的手腕。转身，甫要给自己弄口热茶喝喝，丁教授在那端发号施令，&ldo;老二，你跟我过来，我们谈谈。&rdo;老爷子疑惑呢，眼睛瞄瞄，大晚上的谈什么谈？要开大会也带我一个呀。无人搭理他。母子俩自顾自进了书房。&ldo;我不开口，你自己说说。既然今晚你有这个脸跑回来，必然知道我要问什么。&rdo;顾岐安落座的沙发对面是一对蕉叶联，正楷笔法题苏东坡名句：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他徐徐从上头移回目光，&ldo;说来话长的事，一晚上怎么分说？丁教授，熬夜真的很长皱纹。一夜当十年。&rdo;&ldo;还和我皮！&rdo;丁教授压着嗓门发难，&ldo;你但凡省点心，我就是一夜白头也值。这事要不是遥遥说漏嘴，你指望天聋地哑瞒到什么时候？瞒到哪天抱着孩子来我跟前喊奶奶是吧？你看我认不认！&rdo;&ldo;瞧吧，果真是这个大嘴巴。&rdo;&ldo;你还说呢。亏得她只是对我说漏了，搁你爸你爷爷，换哪一个你现在都没好日子过。皮早扒两层了。&rdo;&ldo;关键是，这事你同我在这争得竖眉毛瞪眼睛，也不济于事。到头来还是要他们知情。&rdo;顾岐安蹙眉低头点了根烟。人往沙发里一跌靠，好不闲情少爷的派头。&ldo;怎么不济！&rdo;&ldo;谁不知道我们家，大事小事拍板的实权都在两个大男人手里。&rdo;才话完，丁教授就生气了。与其说是老二吊儿郎当的态度惹毛了她，更像是这句话鞭辟入里。是的，这个传统底子的家多少有点男权主义。两个爷们，寻常再倒了油瓶也不扶的人，一到拿威严的事上，那是断断轮不到丁教授说话的。这男人啊，一地鸡毛的事管起来嫌掉价，真要他甩手掌柜了，又怪女人强出头牵制了自己。更何况顾父顾母这段姻缘，情况比较复杂。丁教授不是原配，顾父原先插队下放前，娶过一位，家里包办的，他并不很喜欢。后来主张婚配自由，就和离了，认识并迎娶了现在的太太。结果不出半年，那原配大着肚子找上门，要顾家人看着办！给生，孩子归你们；不给生，我现在就一墙柱子撞死。还能怎么办？人命官司谁也不敢轻率呀。生了，原配拿了合适的钱也江湖不见了。那孩子便是老大顾岐章，也正因为这些祖祖辈辈、因因果果的龃龉，老大后来才会离家出走，丁教授在这个家里，也始终软一半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