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哆嗦着打开急令,正是青州刺史快马传来的军令,百济联军来势汹汹,七千青州驻军不堪抵御,百济联军在沿海二县富庶之地大肆劫掠后,退守海岛,不知下一步动向。
“简直欺人太甚!”
谢赓愤然出列,跪在殿中,“陛下,臣谢赓向陛下请缨,愿带兵前往东海,剿灭百济来犯之敌。”
御座上暂未说话,谢赓突然后知后觉地沁出热汗。
他此时请缨前往东海,到底是愤慨于东海二县的遭劫,还是有意在忽视赵釴这边的事端。也许,赵釴反叛对陛下来说才是最容忍不下的行为!
谢赓跪在殿中,脑中突然涌入许多之前没有过的想法。
“谢卿,你是我京城巡防营统领,建康都尉,京师安危系于你一人之身,你不能轻易离开都城。”
谢赓欲要再言,被元庆帝抬手止住。
誓师后,三万荆州军迅速西行,七日到达荆州西面的信州。忠于朝廷的信州刺史听闻大军连夜来袭,三日夜不曾合眼,一边派快马向朝廷传信,一边整军,日日登上城楼观摩,心里却知道,来袭的是赵釴,自己手下的近万兵力几乎不堪一击。
哪知道赵釴大军并未进攻信州城池,在信州东面的忻县停留修整半日,便开拔北上了。
过陵山,渡橐河。三万荆州军北上的速度令人咋舌。信州刺史在城墙上得到线报的时候,心里还犹自胆寒,赵釴这次是真的反了。
北滦军主帅覃骕在大营召集手下商量对策的时候,冲进来一匹快马,带来的急信是赵釴大军已度过梁州南面的橐河,向橐县进发了。
橐县再往北,就正面对上北滦军了。
“他赵釴胆子真有这么大。”
覃骕跟普通人想象中的北滦军主帅不太一样,驻扎梁州半年,他的身型反而变得有些瘦弱,只是说话依然中气十足,带有三分的威严。
“大帅,要不要立刻向朝廷汇报赵釴北上的形势?”
“先等我军派往南边的探子归来,待看看赵釴的虚实,也好有实际内容向朝廷反映。”
当日晚间,南边的探子传来消息。三万荆州军的粮草由赵釴二十年前在长熇军中的旧部,现任大晛荆州刺史的包大昭在后方全权负责。包大昭与赵釴同在军中近十年,双方早已心有灵犀。
覃骕当即向探子传下密令:“荆州虽为大晛粮仓,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但以一洲之物产税赋供应三万大军北上,赵釴如何保证粮草不会断供,他的后招在哪里。再探,再报。”
覃骕另派了一队百人的精锐南下,用于探知包大昭的粮草供应路线,先行切断荆州军命脉。
二十年前,覃骕的父亲曾与赵釴率领的长熇军多次交战。据说赵釴不仅用兵天赋绝佳,且麾下能人辈出,从北滦南部夺走了当时正在战乱的梁州扶它山地区。如今,大晛已统治梁州二十年,若不是他带领北滦军重新占领,梁州境内各族俨然是大晛子民了。
作为天生的武将,覃骕竟隐隐有些期待和赵釴大军的交手。他麾下有兵力七万,赵釴六万。从兵力数量上看,算是势均力敌。
秋日的梁州城洁净凉爽。北滦军占领此地后,大量人口逃窜,但此地仍留下来少量住户,在覃骕长达半年的经营下,城中渐渐呈现出往日的一点生机。严整的梁州城池从表面上看并不肃杀,内里却早已加强防卫,严阵以待。
重阳节已过,连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空气中水汽干燥,即使是湿气最重的早晨,也不会起多少雾,完全杜绝了赵釴大军派人前来偷袭的天气条件。
也是因为这样的天气条件,当建在城西的瞭望台起火时,覃骕手下的护城首领下意识认为是天干物燥,赶紧派了一队军士提着水桶前往灭火。直到有人急行来报,瞭望台今日守卫的数十军士已尽数丧生。那将军才大惊,随即吹响紧急号角,召集城中大军整队,全城戒严。
瞭望台的火势很快被扑灭,不知道数量多少的贼人却不见了踪迹。
小半时辰后,城中各处燃起了大火,惊起了闭门不出的居民,顿时一片混乱。
“贼人在那!”
“保护州衙!”
护城首领拎起枪,向周围大吼一声:“准备杀敌!怕的就是贼人不来!”
那伙近百人的贼人队伍臂缚玄色布条,以不要命的姿态从外围往梁州旧州衙里冲。被数量五倍之多的北滦军拦住,双方展开厮杀。
这是赵釴派来偷袭的队伍,数量不明但无疑个个是精锐。梁州城全城戒备,这些人混入城中只有一处入口,那就是流入城中的唯一一条河。
即便是精锐也难以抵挡五倍之多的厮杀,州衙门口已倒下不少玄色布条。
护城首领没有只顾眼前,很快传下令去:“列阵,准备出城迎敌。”他的计划很准确,此令传下不过小半柱香功夫,赵釴率领的荆州军已在城外列阵,城墙上看去密集如同黑色乌鸦。
臂缚玄色布条的偷袭队伍已闯入州衙,本该是北滦军机密要地的州衙却只剩一个空府邸,北滦军主要首领没有一个在这里。
那护城首领一边飞快传下“抓一个活口”的命令,一遍沉着地布置着兵力。
“列阵,按计划行事。务必将赵釴主力拖到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