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玺慢了半拍,看身边人全低下头,才学着站在他旁边的门生行了个不标准的礼。孟玺偷着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感到扑面而来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强大可怖的气场充斥空气,孟温纶正盯着他看,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掌门叹了口气,道了声:“起来吧。”众人方才解除禁锢般立正站好。
掌门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境界已到达化神中期,实际年岁多少便不得而知了。他面容严肃冷峻,棱角分明,一开口更是冷若冰河,让人骨子里生出冰碴,“方琼,我让你代管门生弟子,你便是这样做的吗?”
那位大师兄低头行礼:“师父,是方琼无能,让师父费心了。”
孟然玉撇了下嘴,委屈道:“师父,不是大师兄的错,是他!”孟然玉指着孟玺,眼圈泛红:“他偷了师父送我的和田玉佩,我一时怒火攻心,才找他要个说法,大师兄前来制止我,我没搭理,师父要罚就罚我吧!”
掌门淡淡地看着孟玺,半晌别过了头,道:“这点小事下次你自来寻我,用得上大费干戈。散了吧。”
说罢淡淡扫了孟玺一眼,“你跟我来。”
孟玺心里一惊,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还是亦步亦趋跟着孟温纶走,到了掌门寝宫,孟玺好奇地打量几眼,回头一看,孟温纶正盯着他看,眼里似有疑惑,那眼神凌厉又压迫感十足,似乎要看到孟玺的灵魂里。
孟玺忙低下头,“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孟温纶才缓慢入座,“坐下吧。”
孟玺坐在他对面,孟温纶给了他一段时间反应,才不轻不重地问“我听说你要收徒?”
孟玺愣了下:“是有这个念头,不过人家小孩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何况我这个修为,怎么做人家师父?”
孟温纶颔首:“你近来在门派内干了不少事。”
孟玺疑惑地抬起头:“何事?”
“火烧食鼎阁,大闹朝凤园,今晚又出了这么一桩事。”
看来原身师父也笃定孟玺不是什么好人,偷了他爱徒的玉佩,对孟玺在门派的遭遇一清二楚,只是不去干预,任他受外门弟子的欺负。孟玺抿了抿唇:“那玉佩并非弟子偷的。”
孟温纶打断他,似乎连辩解都不想听,“不必说这个。然玉前些年受了伤,身子骨弱,你师兄多关心他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你不必刻意针对他。”
孟玺的解释憋了回去,意识到解不解释其实没有必要,重要的是他们认为自己是怎样的人。
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并非这个世界的孟玺,和他的所经所感实难共情,但见之与他同名同姓之人兄不友弟不恭,糟尽白眼和冷落,心里亦不好受。
这清影宗看着是大门派,他却住着这样一个狭小如狗屋的地方;作为掌门关门弟子,地位最低的门生都可以对他施以唾骂;面对偷玉佩这样莫须有的事情,师父从头到尾只看他一眼,连解释都不想听,似乎认定孟玺就是斤斤计较、偷鸡摸狗之辈,没有任何可原谅的余地所在。
这样的宗门,还有必要待下去吗?放低姿态,做低伏小,讨好别人,从来都不是孟玺的性格,既然待在清影宗的结局是被门派众人欺凌,惹恼师叔,最终被关进幽冥门终生紧闭,死无葬身之地,他还不如离开这帮人,潇洒过自己的人生,凭他的本事,再怎样也不至于饿死。
孟玺看了眼门外将要升起的艳阳,收回眼神,心里下了决定。
清晨,外头天色阴沉一片,孟玺推窗望去,惊讶地发现下雪了,问过小桂后才知道,这清影宗内下了秘术,一年四季都是宜人的夏季,花草树木盛开不萎。
今日宗门内门生破天荒地没有练功,而是三三四四地张罗着什么,往窗子上贴春联、挂灯笼,他这才发现,时节已经到了元旦。
孟玺小时候在南方长大,很少见到雪,一扎眼看到满目的洁白,心里一喜,推门就要往外走去,手触上门闸,推了好几下,却丝毫不动。
怎么回事?
“别挣扎了。”
金生揣着手踱步到孟玺窗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今天是元旦,阖家团圆的日子,你就消停待在这里吧,别出去丢人现眼,破坏掌门的好心情。”
孟玺道:“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怎么能少了我呢?我与掌门师徒情分比金坚,与师兄弟情同手足,他们不见我该多难过?”
金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今日其余峰的长老都会来乌霄峰相聚,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岂不是又要让掌门受笑话了。”
他话音一转,“再说了,今日十多年未归门的剑尊也要回来,想当年就是因为掌门收你为徒,才让剑尊一气之下离开门派,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出门都算对你仁慈了。”
剑尊?孟玺忽的想到了那个梦,梦里他正是招惹了剑尊,才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如今那位仙尊要回来了?
不行,看来他这位小师叔厌恶他已久,从小便有这份渊源在,孟玺打了个冷战,一定要远离那人,最起码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金生见孟玺垂眸凝思,状似不经意说道:“其实也不是我想关你,大师兄明里暗里嘱托我好些次了,不能让你再破坏这大好日子。”
“哦,”孟玺并没像金生想象的那样露出什么情绪,说:“说完就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