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阿拾反应了过来,瞥了一眼那可能半夜就熄灭了的火盆,里头一丝热气?都没?有,整个房间里可不就是冷冰冰的嘛。
“师师……师父您?”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毕竟外面天是亮的,师父要是诈尸或是变成鬼了,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啊。
空相却?还皱着眉头研究自己头上的伤,“我头上怎么回事?别是昨晚火盆子熄了,有耗子上床来把我当死人咬了吧?”说话间,又补了一句:“得想办法弄只猫来,山上砖窑里……”
只是话没?说完,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换过了,这?套衣裳分明是自己打?算身后穿的,现在却?……
一时又联想起顾小碗和阿拾着不正?常的表情和通红的眼睛,不禁猜测到了七八,同样也是难以置信,“你们,你们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顾小碗摇着头,她现在懵了,反正?她进来的时候,看着空相的确像是个死人。
此刻只朝阿拾看过去。
阿拾却?是有些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有些紧张地靠近了床铺,伸手摸了摸空相的手臂,那原本自己昨晚从隔壁顾家回来时候,师父已经冰凉僵硬的手臂,现在竟然?柔软了,甚至是有些暖意?。
所以师父没?死?当即喜极而涕起来,扑了过去:“师父,你昨晚吓死我了,我发?现你没?了鼻息,以为您老人家已经圆寂,所以……”
空相听到他的话,一面摸着头上的伤口,恍然?大悟:“所以你以为我死了,就给我收拾了一回?头发?刮了指甲也剪了,还给我把老衣裳都换上了。”他现在说话,声音比起昨日的虚弱,多了好?几分精神气?。
阿拾心?虚地点着头,但脸上更多的还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哪里晓得只听得空相说道:“我昨夜实在是太难受了,一口气?实在提不上来,又怕真没?了,以后你一个人怎么过?便想着试试那龟息功调一调,有用没?用我不知道,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但明显,是有用的。
他这?时候精神了,也得空问顾小碗:“你四姐怎样,可是顺利生产?我昨夜听着她叫得实在可怜呐。阿弥陀佛!妇人生产真是那鬼门?关一脚临门?。”
“她倒是好?福气?的,顺利产下了一对?女儿,孩子健康她自己也不错,满身的污浊病症好?像也一起祛除了,现在精神气?好?着呢。”顾小碗忙与他回道。
空相听罢,不禁露出笑容来,“我猜着她大抵是生阿祖的时候,孕期和产期都没?能得养好?,才落下的病根,这?俗话说得好?,月子病月子养,这?不生眼下这?一胎,吃得好?穿得暖,又有大伙儿伴着,如今病灶自然?也没?了。不过也不要大意?了,这?月子叫她好?好?养,把身子彻彻底底养好?了,她好?大家伙也少替她操心?。”
顾小碗连连点头,“是了,昨儿产前产后,她都能吃不少东西,这?能吃就是好?事儿,今早就有了奶,我也是看着俩丫头都吃上了奶,才放心?过来的。”说到这?里,想起进门?时候看到的一幕,忍不住又有些难过,“我也还以为空相师父您老人家真真就这?样撒手走了。”
空相想起昨晚,那会儿实在难受,不然?的话,他肯定是要和阿拾说一声的,以免他担忧。
可来不及了。又有些担心?,是不是这?傻徒弟已经将自己的‘死讯’惊动大家,忙问起来。
晓得阿拾还没?顾得上说,方长?松了一口气?:“若有下次,不要大惊小怪的,为师都说了,是九条命的猫转世,没?有那么容易就死的。”
又说腹中空得难受,顾小碗连忙将自己带来的粥食从篮子里拿出来,然?这?屋子里熄了火盆,又这?么一会儿,到底是凉了。
她便端回去重新热,阿拾这?里则赶紧将火盆子重新燃起来。
也是手忙脚乱的。
而空相龟息假死之的乌龙事,到底也是叫大伙儿知晓了,却?是心?疼阿拾,那会儿他当是多难受,却?因隔壁顾家喜讯,不敢告知于大家,连悲伤都不敢表露出来。
何望祖早上将驴牵到村口池塘边的水坝上,便回来邀他进山,“昨儿大家心?情都紧张兮兮的,你晚上还哭了一宿,我带你山里捡菌子抓野兔放松一下呗。”
阿拾现在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听到他的话,不觉好?笑:“到底是你带我还是我带你?”不过捡些菌子回来不错,冬日里熬汤喝,师父虽说现在好了不少,但仍旧是要多补一补,汤得变着花样来,不然就是什么人参龙汤,他只怕也会吃腻的。
也想起顾小碗说家里着两只母鸡虽是下蛋,但没?有公鸡,也没?法孵小鸡。心?想那野猪都能驯化圈养,那野公鸡想来也是能抓回来和母鸡住一起的吧?
便也就同意?了,“也罢了,你去收拾,把柴刀也带上,有好柴火咱也砍一下,这?一转眼便要入冬,当多备着些才是。”
何望祖一听他愿意?去,顿时是乐开怀,“好?嘞,我马上去,要不要多喊几个人,把小姨和我姐她们叫上?”
阿拾想人多自然?有人多的好?处,便是野鸡抓不住,但是野果子菌子是多能捡些的。
再不济,柴火也能多打?几捆,但是想到顾四厢昨儿才生孩子,屋子里产妇要人照顾,两个孩子更是要人看着,便道:“她们怕是没?空。”
“我问问去。”何望祖却?已经朝着屋子里冲进去。
屋子里,两个新生儿一早上吃过了三次奶,换了两回尿布,胎粪也拉了,能吃能睡能喝,大家都放心?。
顾四厢那身体也争气?,一个人的奶水竟然?能养俩娃,不但如此这?两孩子也乖巧,吃了就睡。
昨儿晚上就寅时一刻醒来,那时候顾四厢已经隐隐有些奶水了,她们俩吃过一次,到卯时换了一回尿布,接着吃一次,就继续睡,一点不磨蹭大人。
顾小碗本是打?算跟着住在这?里,也好?照顾她四姐的月子,但是这?时候的何荆元经过这?一年?多来的生死经历,已经不讲究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了。
而且也清楚地认知到,顾四厢拿命给他生了这?么多儿女,自己若是还嫌弃她,那简直不是人。
更何况孩子是自己的,没?道理叫小姨子或是女儿们来照顾,所以不管顾四厢怎么不愿意?,他还是跟着睡在一张床上。
晚上孩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立即掌灯先爬起来瞧,决计不要那顾四厢亲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