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也大喊一声,眼眶几乎在瞬间红了。夺步上?前忙扶起?此刻已经歪歪斜斜倒在床上?的空相,“师父,您怎么?了?师父?”
空相看到他去而又返,那不大能控制表情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个笑?容来,断断续续地张口:“好好好……好,好孩子?,好……好好,好好,活……活活……活……”
后来也不知他要说活下去还是什么?,反正他话?没有说话?,那刚才吞下去的粥食原封不动地从他口中喷洒了出来,随后人?也就硬邦邦地躺了下去。
阿拾一怔,显然没有从这巨大的变故和痛苦中反应过来,傻傻地保持着扶空相那个姿势看着床榻上?已经闭上?眼睛的空相。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阿拾才从这巨大的痛苦中缓过来,因为他听到了隔壁顾四厢凄厉的惨叫声,变成了婴孩的啼哭声,不算是很响亮,但是在这寂静的村庄,却变得嘹亮了。
他看了看床榻上?已经没了气的空相,这个时候眼泪才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一面去打了热水,替他师父擦拭了身体,换上?了干净衣裳,又拿了剃刀,将头顶上?那刚冒头的烦恼丝一一刮去。
想是因为太难过了,却又无人?可倾诉,他浑身有些发抖,手?也抖,不小心将他师父头皮给刮破了。
但是死?了的人?,血液已经不会循环了,所以那两寸长的伤口,只冒了一点血珠子?,就没了后续。
见此,阿拾捂着嘴哽咽起?来,终于接受了师父已经去世的事实,从此以后,便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独自一人?将空相的遗体收拾好,平整地躺在了床上?,将被单给他盖上?,这才朝隔壁顾家那边看过去。
阿拾很是难过的,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人?有生就有亡,生死?轮回更替,现在师父没了,隔壁新添了小孩儿,这便是人?生。
师父的人?生结束了,别人?的人?生刚刚开始,这大千世界,便是由着这形形色色的人?生组合而成的。
何况师父常说,死?不见得是死?,也许是另外一种生。那些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又何尝知晓,来到这里是生,而不是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所谓的死?呢?
他将眼泪擦了擦,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大家师父已经圆寂的事情,免得让顾四厢知道了,若是因此出了什么?问题,便是自己的罪过了。
“我方才听到孩子?的哭声,可是生了?”他调节好了情绪,一跨过院子?来,便问门口的何望祖。
何望祖点着头,眼睛却一直朝那产房望:“生了一个幺妹,说是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我小姨和马环都进去帮忙了。”现在也听不见他娘的喊声,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何望祖自己也很担心。
不过何望祖也没忘记问阿拾:“空相师父怎样??今晚胃口怎样??”
“还好,已经歇下了。”阿拾含糊不清地回着,一面别开头,将袖子?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好在何望祖的目光都在产房里,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个细节。
第46章
两个小少年郎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坐在这门槛下面,时不时地抬起头朝着产房看去?。
这时候分明是没有了顾四厢那凄厉痛苦的惨叫声,但?里面传出来的噪杂声音,硬是给了人一种里头人仰马翻的感觉。
又迟迟听不见小孩儿?的哭啼声,这越发叫何望祖给担t?心起来,忧心忡忡地看朝心不在焉的阿拾,“阿拾小师父,你不是会念经么?我听里头怎么没了娃娃的声音,你快些念经保佑我这倒霉的弟弟妹妹们,就不会选个好?年头出生。”
阿拾一怔,却是想起此刻让自己收拾干净躺在床榻上,已经寿寝正终的师父,鼻子一酸,“是啊,我该念经的。”好?歹给师傅念一段才过?来,送送师父。
于是便起身,想找个借口回去?,总觉得对不起师父,还是得回去?给师傅念念经,但?是又怕何望祖起疑,没把师父圆寂的事?情瞒住。
也就硬生生坐了回来,只不过?此刻变换了个姿势,盘腿坐下,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嘴里果?然是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念起了什么。
何望祖是听不懂的,不过?很满意,急躁的内心也一下平静了,满怀期待地看朝产房:“希望我娘平平安安的,不然我看人常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别?叫我爹到时候找个后娘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没准将我姐她们都卖给镇子上的乡绅做妾,这弟弟妹妹就更惨了,说不定要抱去?山里喂狼呢!而我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脚健全,必然是要死命叫我干活,榨干我的血汗。”
阿拾是没有听到他这一番对于未来充满担忧的言语,但?是何荆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手里拿着个空碗,满目怒火的地瞪着他:“你是没得救了,鬼叨叨地念什么?我喊了你半天也不答应,快去?灶房里看看,鸡汤还有没有,你娘又饿了,得喝点汤才有力气。”
何望祖这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心虚地摸着鼻子,有些担心刚才自己那话到底叫爹听去?了多少。
一面快速接过?碗,“有的有的,我马上去?盛,爹你先去?帮忙,我一会送到门口来。”
然后屁颠颠去?了,一面又偷偷回头瞧,见他爹已经急匆匆返回产房,不禁长松了一口气,显然是没有听到。
此刻厨房里不缺吃的,那做好?的容易消化又有营养的汤食都多,本来是专门为空相准备的,因他胃口食欲皆不好?,所以除了那鸡汤,旁的口味也有,还有鱼汤等。
不过?何望祖老听人说产妇孕妇喝老母鸡汤,要吃鸡蛋,自然也就选择了鸡汤送过?去?。
到了门口刚敲门两下,何麦香便来接了过?去?,“你可快别?闲着,把小姨留的那鲈鱼赶紧炖汤,娘要喝呢!”
被安排了这一桩事?情,何望祖一下忙碌起来,本是想叫阿拾帮帮忙的,但?是见他一脸虔诚地坐在那屋檐下念经,这夜色里真?真?是有些像极了一尊小菩萨的摸样,便也就没打扰。
而他忙也是有好?处的,完全没了此前的焦虑,等他将那鲈鱼熬出奶白色的汤时,终于听到了那久违的婴孩啼哭声。
然后听到了他二姐何穗穗的话声:“说来哪个相信,这般艰难年月里,双胎都这么胖。”
“生了?”何望祖忙迎出来问,“有多胖,我几时能进去?瞧?”到底是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是十分期待欢喜的。
“可不,又生了个胖娃娃,我拿手试了一下,少不得是五斤呢!”何穗穗说着,忽然看着何望祖笑起来:“那年你出生,还没得六斤呢!只有五斤四两,娘生你的时候又不大好?,隔壁的孙婆子还担心你养不活,说不如给你取名字叫小五四,那时候还真?管你叫了半年多这名字呢!直至爹见娘好?了许多,族里那头来了人探望,方给你改了现在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