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药香味漫入她鼻尖,好似无数无形的小钩,挠得她心肝轻颤。
扪心自问,分别的这半个多月,若说自己一点不曾想念他,自然是假。到底是真正让她心动的人,情浓之时骤然分开,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利落地全身而退。可横亘在彼此间的种种谜团疑惑,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像普通爱侣一样相依相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少于她而言,在没完全弄清楚那些疑云之前,她不可能对他彻底放下戒心。
阿父的密信,颂惜君的婚事,还有那个扑朔迷离的梦,她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爷这次来寻我,可是想清楚自己和颂家表妹之间的关系了?”沈盈缺问。
萧妄蹭着她脖颈的t?动作一顿,从馨香中稍稍抬起头,折眉看她,“我和惜君当真没什么,你作何非要揪着她不放?”
沈盈缺听着这一声声亲昵的“惜君”,心里一阵窒闷,搭在他胸前的手也跟着无意识收紧,嘴上却仍旧平静:“有些事不是王爷说没什么,就当真什么事也没有的。”
萧妄沉脸还欲再言。
沈盈缺已开口打断:“王爷连着赶了几天,想来身上也疲乏得紧,今晚便就在这辆马车上好好歇息,阿珩便不打扰了。”
萧妄拉住她的手,“马车只有一辆,你把它让给我,你今晚睡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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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缺没有回头看他,冷声道:“庙里有秋姜他们安排好的临时居所,几天收拾下来,已经很干净舒适,不比马车里头差。”
萧妄凝着她的背影,脸色越发难看,“你是还在跟我怄气?”
沈盈缺没有回答,但这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萧妄自我嘲解地哂笑一声,松开她的手,从地簟上起来,“晏清郡主尊贵,恐怕住不惯这等山间破屋,还是我去睡吧。”
边说边拍了拍自己衣裳上的褶皱,拔腿往车门方向去,行过她身边时,他停了下,侧眸睨她一眼,目光冷得像冰,似是有话要说,却终是回头看向前方,掀开车帘径直跃下。
直到车帘停止摇晃,他都不曾再多言一个字。
*
萧妄都来了,去京口的行程自然要重新跟着提上日程。黑甲卫重新归于他麾下,由他领着在前头开头。在白石村救下的一干少年孩童也在周时予的安排下,坐进新置办来的两辆偏小的马车里,一道上路。
一路上,萧妄都没再找沈盈缺说过话。
沈盈缺自然也不会主动跟他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看似无事,却愁煞旁人。
秋姜不止一次在沈盈缺耳边规劝,让她在到京口之前,务必和萧妄重修旧好,否则她无根无基地到了颂家的地盘,指定要吃亏。周时予也时常在萧妄耳边吹风,盼他放下身段,再去和郡主好好说和。
可两人就跟吃了秤砣一般,不听就是不听,甚至还因旁人的规劝,越发不肯给彼此机会,到最后连底下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一行人就在这诡异的僵持气氛中,终于抵达京口。
作为边境之地,这里自然没办法和建康都城相比。但较之白石村,这里已经是说不尽的热闹繁华。白日街头巷尾到处是过来的行人,和出摊的商贩,入了夜也是灯火葳蕤,车马如龙,浑不见半点边城的荒芜落魄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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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治理此地的地方官员耗费了多少心血。
沈盈缺坐在马车上看了一路,无端想起幼年时在落凤城看到的情景,心里一阵感慨唏嘘。不自觉间,马车便在一座青砖黛瓦的宅院大门前停下。
院子约莫三进,算不得大,但放在京口这片边地而言,已经很是大宅大户,寻常人根本高攀不起。门前台阶也打扫过,干净得连一片落叶也无。点点青苔从台阶的缝隙间钻出,散着雨后清新的泥土香,和印象中的江南小院如出一辙。
白露透过车窗打量一番,忍不住回头对沈盈缺夸道:“还是王爷懂郡主的心。这宅子一看就是专门为郡主留出来的,不会有他们颂家的人。郡主在这里住着,也不用再为颂家那位表妹忧心。”
——她到底是沈盈缺的贴身婢女,虽不曾主动听沈盈缺说起自己和萧妄冷战的原因,但多少还是能从她只言片语中猜出来一些,知道颂惜君的存在也不稀奇。
沈盈缺闻言,睨了眼台阶上冷面站着的男人,却是扯了扯嘴角,冷笑,“只怕是刚好相反,人家不愿让他那宝贝表妹误会伤心,才特特把我撵到这里来的吧?”
秋姜叹气:“郡主怎么会这么想?王爷待您如何,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哪怕他特地安排这座宅子,不是为了让郡主免受颂家人打扰,也不可能是撵郡主出来啊。”
沈盈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扶着白露的手从车上下来,便径直登上石阶,站在门前等着开门。萧妄就站在她身旁,她也没有扫过去一眼。
萧妄似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脸上并无半分意外,扬扬手,让周时予开门,只想进门后,让她好好休息一番,等她冷静下来,自己再找她好好谈谈。
可不等周时予上前开门,门就自己先开了。
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盈盈立在门后,云霞色襦衫下系了幅茶白单裙,纤腰广袖,裙裾翩然。像是在初秋的寒风中等了许久,她樱粉的唇瓣略略有些泛白,抬头对上萧妄的眼,却是瞬间如春水般漾起两颗浅浅的梨涡。
“表兄,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