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娆边走边思索着这事,到了自己屋门前,却见一个丫鬟朝里张望着什么。
她微微敛眉:“谁在那里?”
那丫鬟吓了一跳,回过身来,青娆才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原来是瑞香。
“瑞香?今儿你不当值,怎么不歇着,跑到我这里做什么?”青娆扫一眼她怀里的包袱,却不点破,只笑着推开了门,请她进去喝一杯茶。
瑞香生得普通,一双眼睛却很明亮,她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见她问了,便将包袱放在桌上,露出一个角来。
像是两匹花色很好的缎子,约莫是四姑娘赏她的。
四姑娘虽大方,可这样的缎子等闲也不会赏人。便是赏了,也得是瑞香手里头压箱底的好东西了。
青娆如今在院里正得势,房里的茶水一直都是热的。瑞香接过小丫鬟送进来的茶壶,亲自给她斟茶道谢:“……先前姐姐在姑娘跟前道了我好,我心里一直感激着,只是手里一直有差事走不开。今儿好不容易得闲了,忙来谢过姐姐。”
青娆瞥了一眼门外默默支起耳朵的小丫鬟,似笑非笑地看了瑞香一眼,支开了小丫鬟。
那日四姑娘问她的意见,她并未道瑞香有什么好处,左不过是捧了捧姑娘,好叫她如意。瑞香这话,不知内情地还当是她特意在姑娘跟前荐了她,倒没想到,她是个会扯虎皮的。
瑞香升了二等,红湘是没什么意见,可旁的三等丫鬟乃至粗使丫鬟就不是那么痛快了。听人说,昨儿夜里,和瑞香同屋的柳冬就差点和她打起来。
青娆低头喝了口茶,想起马房诸人对瑞香的评价来:连眉眼高低都看不明白,是个再愚钝粗傻不过的……
她是九如院里贴身伺候姑娘的,自然不会对姑娘身边凭白冒出来的人毫不在意。
她远比红湘这个视她为对手的人对瑞香知道得多。
可就是这个被婆子丫鬟们都说木讷粗笨的人,今儿却来给她送礼了。
可见,人言未必可信。
青娆忽然对她生出几分兴趣来。时至今日,她仍然不太明白瑞香是怎么得了姑娘的青眼,进了院子的。
只是当日满院子的旧人犯了错,大夫人本就觉得她们伺候不周,姑娘要从外头提个人进去,又是粗使,位置不尴不尬的,自是没人会说什么。
但短短时日,她就成了二等……
她心思微转,等门后的耳朵走了,才开口道:“都是姑娘看重你,哪里有我什么功劳?想你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否则不能让姑娘这样喜欢。”
瑞香见她没有在人前拆穿她,心中微松的同时越发意动。这个庄青娆,是姑娘最信任的一个丫鬟,别看那红湘也升了一等,在姑娘心里的地位却是远远不如的。
从前她在马房时,不肯认那些个掉钱眼里的老虔婆做干娘,受尽了苦楚,可她不后悔。真要像红湘这样目光短浅的,将来还得费尽心思摆脱这趴在身上吸血的“娘”,那才怄人。
但她眼看姑娘对庄青娆的重视模样,却知是时候给自己找个靠山了。
她心知肚明,姑娘对她的提拔,并非是因喜欢她。
“承蒙姑娘不弃,原是我家中有一门祖传的医术,我虽只学了些皮毛,到底比外头那些大夫看着方便些。姑娘偶有困乏头疼的,我也能派上些用处。”
竟是个懂医理的丫头。
青娆心中微微吃了一惊,这样的本事,能在主子面前脱颖而出是再容易不过的。
“瑞香妹妹这样的好本事,在我们宅子里实在是屈才了。”她笑着赞了一句,这话带了些真心。
瑞香被卖进府的时候年纪还小,就能有能让主子看中的本事,可见家学渊源。若是在外头,说不定也能做个女医。如今为奴为婢,在她看来的确也是屈就了。
“姐姐头上的簪子真是好看。”瑞香却只当她是随意客气一句,于是打量了她几眼,也笑眯眯地夸赞起来。
青娆微怔,方才进来时她在想着事情,并未取下这簪子。这等事不好叫她知道,便也只客气地谢一声,面上大大方方,瑞香不疑有他,便只以为是姑娘赏她的。
“姐姐生得这样好看,得穿这缎子做的好衣才是。我那儿得了这两匹缎子,瞧着正衬姐姐……”瑞香将她从头到脚夸赞了一番,末了又拉着她的手道:“姐姐别嫌我烦,只是我一见姐姐就觉得亲切,也不知道有没有福分能同姐姐认个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