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奇怪,要说她胆子小,刚才在尸体旁边翻书她不怕,之前被人掐住脖子,也不见得她有多害怕;要说她胆子大,稍微黑一点的地方一步都不敢走,明明已经没有威胁了,反而怕起来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黑。”
蛇还怕黑?他差点脱口而出,蛇不都是喜欢住在阴湿狭窄的地穴之中吗?怎么会怕黑?
“我刚出生的时候,有人把我从爹娘身边偷走,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好几天。”游溪道,“我在那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害怕极了,哭了好久好久。”
“后来,有人救了我,将我送回了妖族,听说那是一个人族的剑客……”
她说着,荆饮月按住头,没来由一阵头疼。
“怎么了?”
“没事。”他觉得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又仿佛只是错觉。
天色渐渐沉了,游溪眼皮发沉,打起了盹。
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游溪下意识离身边的热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
她轻轻靠在了荆饮月肩膀上,就这么睡着了。
荆饮月睁开眼睛。
看了一会儿凹凸的山壁,又看了看缓缓移动的刻度,原来时间才过去了半个时辰,到最后看无可看了,才低头看靠着自己睡着的姑娘。
明明可以把人推开,他不知为何犹豫了。
短短时间,他竟然做了第二次农夫。
这实在是不像他。
……
时间流逝,一缕天光投下来时,荆饮月立刻从入定状态醒来,推醒了身边的游溪,“阵法开了,走。”
游溪揉了揉眼睛,抬头见头顶出现了一个圆形洞口,天光投射进来,照得她有点眼晕。
两人施展身法跃出洞口,外面是暖融融的春光,和山洞中的景象截然不同,她刚要说话,忽见荆师兄袖子里亮起了一缕火光,惊得她瞪大了眼睛。
荆饮月反应极快,将放在袖袋中的东西抽了出来,正是师弟的那封绝笔信,正不明原因的自燃,不过转瞬之间,已经烧成了灰烬。
就连荆饮月的袖子也烧了一小片,衣角焦黑。
“这是……怎么回事?”
“左长老知道了。”他脸色严肃。
“啊?”
“他估计在此人身上下了咒术,这人透露了他的秘密,他会感知到。”
“还有这种咒术?”
法诀和咒术都不是万能的,连这也能感知到,左长老怕不是成神仙了。
她想了想,“难道是‘称名咒’?”
荆师兄点了点头。
所谓“称名咒”,就是在一个人身上下咒,只要中咒之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下咒者就会有所感知,并和这人之间发生微弱的联系。
这种咒术形成的条件苛刻,必须双方近距离接触,且中咒一方毫无察觉,能形成的联系也很微弱,属于不实用却很难学会的咒术。
尸人写下了绝笔信后,一直在山洞中没出去,与外界隔绝,所以咒术并未发动。而他们将写有左严名字的纸带了出来,咒术残存的力量发动,把这张纸给烧掉了。
远在执戒堂的左长老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定能感知到,他下的咒术被触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件事不能说出去。”
现在证据已经湮灭,文师兄和尸人都已经死了,他们失去了人证和物证,凭空指认一个执戒堂长老,估计无法说服任何人。
他们的弟子身份,在对方面前受到压制,甚至可能对对方倒打一耙,反而遭到责罚。
“这老东西好狡猾。”游溪问,“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