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也没当回事,络娴几时脾气好过?这两日听见外头众人忙得风风火火的,她独困在这屋里,自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那正屋门上还挂着冬天的厚棉帘子,门开着,但络娴也不敢轻易跨出来,到处都是老太太的眼线,媛姐就是头一个。今日跨出来一步,明日就变着法惩治她,不是吃的不好就是穿的不好,有时候的饮食还不如下人。
她歪在窗台上发呆,玉漏走进去时,看见她脸上有一行风干了的泪痕,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听见脚步声,以为是丫头蓝田,没调眼,木讷地发声,“今天外头是不是很热闹?”
“热闹。”
络娴一听声音不对,扭过脸,眼睛立刻愤恨起来。
玉漏微笑道,“差不多的亲戚都来了,来瞧仙哥,送了好多礼,我看得眼睛都花了。二奶奶也瞧瞧去?”说着,把眼转到别处,满不在乎的神气,“老太太叫你去。”
络娴不大信,“老太太叫?”心里以为是她有意撺掇,要叫她去目睹她今日的风光。“老太太会叫我去?”
“好些客人不知道咱们府上的事,老太太怕她们问起你为什么不在席上,懒得和她们解释,所以叫你去。”玉漏摸着那张圆案,缓缓踱步,“你要是不想去也大可不去,不过难得有机会出这间屋子,你就不想到外头透透气?我知道你是闷不住的人。”
络娴自然高兴能出去,可又怕出去一趟回来,更难忍受这份被禁的苦闷,“老太太到底要关我多久?”
玉漏笑了笑,“谁知道老太太的心?依我说,二奶奶也不要抱怨,在家里坐监,总比在衙门大牢里坐监或是给充去服役好得多。”
但人总是难知足,络娴低着头沉默一阵,忽然软了点口气,“你好不好替我求求老太太,别再这么关着我?”
玉漏嗤笑一声,“要我替你去求老太太?真是亏你张得开嘴。”
“我从前可救过你的命!”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玉漏笑着叹息,“你指望帮过我一回两回,就要我终生记你的恩德?可惜我这个人记性不好,何况你还想过要我的命。”
“是你先对不住我的!”
玉漏听见这小孩子似的口气,鼻腔里轻轻哼出个笑来,“是么?我不记得了,你就当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好了。”她也不以为耻,十分坦荡,“赶紧换身衣裳吧,一会就要开席了,往后再要吃酒看戏,又不知是几时的事。”
说完便预备要走,也不管络娴到底去是不去,反正络娴如今在她没有任何威胁。谁知络娴还是气性大,拿了个花瓶滴溜溜朝她砸过来,碎瓷片蹦得老高,划破了裙子,在大腿上划出道伤口。
不得不回房去换衣裳,撞见池镜还在屋里,因问她回来做什么,她掣着裙子给他看,“二奶奶发脾气给划破了,回来换衣裳。”
池镜忙拉她坐在榻上,蹲下去撩起裙子来,一看里头那条绸裤也划破了,腿根那处嫩肉渗了点血,映着白皮肤,像雪地里弄洒了胭脂,分外触目。他登时脸色十分难看,“她拿什么弄的?”
玉漏本来没所谓,原没觉得疼,可给他那关切的眼神一看,忽然皱着眉头,语气有几分娇气委屈,“她朝我砸了个茶壶,碎片蹦起来划伤的,疼得勒——”
池镜叫丫头去取干净的面巾和水,又拿药膏,他一条膝盖落在地上,挽她的裤管子,挽不到地方,便道:“先把裤子脱下来。”
原是应当的,可玉漏往下退着裤子,看着两条刮了皮的嫩藕似的腿一寸寸暴露在他眼皮底下,倏地有种说不上的难为情,血气渐渐涌到脸上。
丫头拿了东西进来,池镜先拿崭新的帕子蘸了水给她搽血迹。搽着搽着,心里也有些异样,扭头吩咐丫头:“你们先出去。”回头继续轻轻搽着,“好在划得不深。”低低的声音,像是说悄悄话。
玉漏看见他的耳廓慢慢烧红起来,不由得脸上也有点发烫,轻声道:“过两天就能好了。”
“二嫂简直不知悔改。”
碰着水有点疼,她“嘶”了口气,腿往旁边躲了下,“你又想做什么?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将人赶尽杀绝。”
池镜抓住她的膝盖笑道:“你几时心软起来了?”
“想给咱们仙哥积点阴德。”
池镜没说话,像是在犹豫,帕子仍在那块皮肤上轻轻搽拭着,一会觉得有点口干,渐渐的,搽出些别样的意味,索性丢开了帕子,拿手慢慢匀着,匀的范围一寸寸放大。
她的裙子胡乱堆在腿上,两手抓住忙着要往下放,给他扼住了手,他忽然埋头下去,嘴唇在那细细的伤口碰了一下,旋即抬头看她,目光透露着一种渴求。
好像听见外头忙起来,像是要开席了,玉漏心下发急,想要赶着到厅上张罗去,却又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