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狭窄的折叠床上叹气,这床太窄,翻身都难受,就像大学时的宿舍床,我害怕一翻滚就掉下去。我忍着折磨睡了一夜,心想明天一定要让高姨另外买张床,这样睡半年,我可太苦了。第二天早上我五点就醒了,胸口实在难受,就悄悄在被子里将束胸脱掉,舒服地眯了一个多小时,闹钟响了,我赶紧将束胸穿上,扣好睡衣,然后轻轻地叫醒他。我不知道哪种程度叫“轻”,先是轻轻地拍了拍他脸,他没什么反应,在床上扭了扭,我又轻轻地推了推他,尽量小声说:“高卓,起床了。”他大概醒了,将头埋在被子里,继续睡。我又轻轻推他,像个老母亲一样哄他:“小卓,起来了。”“……知道了……”知道了还半天不动,我有点无语,看看时间,六点三十五,想着再让他睡几分钟,我先去房间把衣服穿好。我就回房间,穿衣服,洗脸漱口。一般高卓会在六点四十五起来,有时候磨蹭点,六点五十起来,这样他时间就很赶,因为至少七点零五分要出门,早饭只能匆匆刨几口,我还要带着保温桶让他在路上吃一点。洗漱完已经六点四十五,我走进他房间,看到他已经坐起来,很不爽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叫了啊?”“你什么时候叫我了!我自己醒的!”“我刚明明叫了啊,我看你困,想让你再睡两分钟,现在又过来叫你了。”“你哪里叫我了!”他竟然和我吼了起来,我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想到我当时高三,是住校,也会因为同宿舍的同学一点不合心意的小事情就暗暗发火,情绪也很紧张,就很理解他,于是软下声音说:“我刚才真的叫你了,可能你没有听到,别生气,我明天叫你,一直把你叫醒。”他这才气哼哼地起了,顶着一头鸡窝头,明明都要迟到了,还要洗头。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看他在浴室里耽误,已经七点了,忍不住催他:“小卓,洗一次就好了啊,你洗得勤,头发不油。”他又发火了:“你管我!”我就看他洗啊洗,洗啊洗,终于洗好了,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去找吹风机。吹风机我早就拿好了,被他的磨蹭气得想打他一顿,将他快速按在床上,立刻用帕子给他胡乱擦了擦,然后吹风机开了最大档,对着他的脑袋一阵乱薅,两分钟就给他吹干了。他被我的粗暴又惹恼了,不停推我,我不想和他吵,立刻让他穿外套,给他背书包,拉着他下楼,急道:“快点啊,迟到了!”已经七点十分了。高姨已经将早饭提前装在保温桶了。那天早上他和我坐后座,我像伺候少爷一样伺候他在车里吃早饭,喂他吃包子。等他吃完了我才喝了几口他剩的粥,填了填肚子,然后车停了,我和他一起下车,将书包拿给他,送他进校门口。看看时间,七点二十五,还好还好,来得及。他们七点半清迟到,但班主任一般七点二十八就开始拦人了。那之后,我就一直睡他房间,每天哄他起床。高姨第二天就买了一张舒服的单人床,摆在他的床边,我从紧张到睡不着到慢慢适应,在熄灯后会悄悄将束胸脱掉,幸好是冬天,我们盖得厚,也穿得厚,不会让他发现一些端倪。但是天气总会热起来,我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寒假的时候,高卓他们只放了十二天,其余时间都在补课。我感觉他怨气很大,大概学疲了,学生之间的分水岭也基本上分出来了,他现在基本稳定在中游成绩,他父亲还想让他向上游冲一冲。我知道他压力大,毕竟基础摆在那儿,再怎么聪明,人家从初中就开始努力,他初中成绩虽然还可以,但高一基本完全荒废,高二也废了一大半,是他父母强逼他留级,他才又读了一遍高二。我能做的只有陪着他,让他把能拿的分都拿完,会做的题都做对,至于那些深题难题,就留给好学生去冲刺。他有时候也会和我聊大学,不再对高考无所谓,他问我高考分数,我说了个数字,他立刻惊讶道:“我靠!六百多,你怎么考的!”我嘿嘿一笑,这点是我人生中最骄傲的事情,我们村里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个名牌大学生。他随后又质疑:“你考得这么好,为什么混得这么差?”我脸一黑,不禁有点心酸,大概是因为我的性格,我比较内向,从小也比较自卑,上大学后从以前班里的优等生变得普普通通,不会社交,与室友关系也不怎么样。所以大四的时候,班里很多人都在准备考研,或者继续深造,我很想做出改变,不想木讷地继续读书,又因为家里经济压力,早早就出来找工作。我一直想干销售,我觉得这种岗位能锻炼人,能改变我内向的性格,却不想我并不适合这种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