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记忆力算不上好,但唐镜是个重要人物和时间节点,所以棠景意记得,当天晚上回来后顾云深便和他解释了。
“是唐镜,和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梦境里,顾云深同样仔细地给阮棠解释,“我们本来是要自己家出来聚餐的,但是晚上临出发的时候唐镜和他爸爸来了,他刚回国不久,是来串门的。父亲就邀他们一起去,吃过饭后他们在包厢里聊天,我闲太闷,就和唐镜出来走了走。”
他说得事无巨细,原本放松的神态在眼神落向阮棠时再次紧绷起来。他拿过阮棠手里的毛巾帮他擦拭头发,一边叫他,“棠棠……”他抿了抿唇,“你晚上,怎么这么叫我。”他说的是晚上他们遇见的时候,阮棠叫他顾总。
“嗯?”阮棠偏头看他,也笑了,“在外面呢,不然要叫什么?”
顾云深一时语塞,又说:“叫什么都可以,但是……”
阮棠叫他并不像顾云深那样亲昵,一口一个棠棠的。阮棠心情好的时候就叫他云深,但更多时候是连名带姓地喊他顾云深,在外面遇见时都是喊顾总。其实晚上那声顾总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是顾云深心中不坦荡,敏感过了头。
棠景意看出来了,当初的阮棠也看出来了。他侧了身看向顾云深,眼睛弯起,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后面的场景就更加不堪入目了,棠景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被推倒在沙发上,顾云深今天格外主动,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炽烈的热情几乎要将他含化了。
“棠棠……”
“顾云深,你、唔……”
棠景意忙捂住了眼睛,紧接着干脆又背过了身。可他虽然不看,那潮水般的喘息与顾云深喉间沉闷而用力的吞咽声却一阵接一阵地传入耳朵里,给棠景意快搞崩溃了,这梦到底要怎么醒?!他有病吧在梦里看自己现场??
然而不知道是梦境之神听到了他的抱怨,还是说做梦本身就是这样没有规矩的事,再转身时面前的场景倏地一变,他们已经回到了卧室。顾云深给阮棠掖好被子,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阮棠刚洗完澡躺上床,他已经困了,勉强支起眼皮问:“你不睡吗?”
“还有几份邮件没看完,”顾云深说,声音微哑,“你先睡吧,我很快回来。”
“好。”
阮棠嘟囔一声,卷着被子翻身睡了。
棠景意看了看顾云深离开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开拓阮棠视角未曾见过的新支线。
顾云深去了书房,反手关上门。
棠景意慢了一步,只能穿墙进去。他看见顾云深在书柜前蹲下来,从深处拿出来一个纸盒,打开来,里面是十来张照片和一叠书信。
顾云深一张张翻看着,棠景意也凑过去跟着看,果然是顾云深年少时和唐镜和合照,那些书信也都是他写的,不乏思念之语,但看样子并没寄出去过。因为唐镜其实同样不知道顾云深的心思,顾云深对他的感情也很难三言两语直接定性。
小时候因为家庭原因,顾云深对唐镜很依赖,回家不开心,他便只想和唐镜待着,可是唐镜初中毕业后就出国了,直到今年才回来,他们相见的时候并不多。
没有遇见过爱情的人总是单纯,日久堆积的依赖与思念让他恍惚间产生错觉,好像这就是喜欢。
直到阮棠出现,顾云深浮动不定的爱情才被雕塑出了形状。
在阮棠之前,没有唐镜相伴,他虽然会难过,但依旧能正常生活,写了书信也不必寄出去,好像只是个不需要得到回应的寄托。
可是,如果没有阮棠……
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顾云深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年少时的唐镜显得稚气许多,与阮棠更相像了。顾云深有些不安地拧眉,他拿过手机,给唐镜打去电话。
“阿镜,是我。”
“我这儿找到几张旧照片,你还要不要?”
“行,我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顾云深挂了电话,又拿出相册翻找起来,把自己和唐镜的合照全挑了出来。更准确地说,是把唐镜和阮棠相似的照片挑了出来,和那些老照片一起装进牛皮纸信封里,等着明天叫司机给唐镜送过去。
收好照片后,顾云深又把那些书信放进了碎纸机,直到盯着那些带着泛黄旧意的纸张被碎成细碎的纸片,才算是松了口气,将那空纸盒堆到了垃圾桶旁边。
棠景意知道,唐镜和阮棠的相遇让他不安了。在他作为阮棠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把旧物都销毁了这回事,虽然顾云深的所有东西都不避忌他,但不管是在一起之后,还是闹翻之后,他都从未试图探究过他和唐镜的过去。因为没必要也没有意义,好感度在那儿摆着呢,他知道顾云深爱他。
但是,爱他的是真的,起初时因为长相相似而接近也是真的。动机不纯已经是板上钉钉,所以顾云深才会急着销毁这些现存的“动机”,他不能让阮棠知道唐镜的事,尽管他和唐镜从未有过什么。
彼时的顾云深还不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徒劳,阻挡不了剧情的车轮滚滚向前。但棠景意知道,他还是会在一次无意间听到的顾云深和好友的谈话中窥见隐情,然后选择跟他分手。
做完一切后,顾云深回到了卧室,他轻手轻脚地躺进被窝,把蜷缩起来的阮棠揽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直到向来没什么安全感的青年在他怀里安定地舒展开,顾云深才笑了,吻了吻他的额角,伸手给他拉了拉被子盖住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