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湖梁县两日后,秦见君找了家驿站洗了澡换了一身男装。
倒不是想女扮男装,毕竟她长得并不是棱角分明的那一类,任谁看都是女子。
她只是受不了身上的臭味和乱糟糟的头发了,一路上走过来,有好几次都怀疑自己身上长了跳蚤。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怕遇到歹人,之前在现代时经常看到女生被欺负的新闻,评论区有人指责是女性穿着暴露导致受害。
她清楚地明白这是“受害者有罪论”的陷阱,但也不得不承认穿着的不同确实会对犯罪心理起影响。
比起鼓励女性自由着装,她觉得社会应该把更多力量放在约束和惩戒加害者这方面。
现代尚且没法完善相关法规,古代就更难说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大荆的法律大致有哪些条例。
于是她选了最稳妥的方法,换上男装后,还用布块蒙住了下半张脸。
近日没有下过雨,官道上的尘土晒得很干,有车马经过就会扬起一阵灰,她见许多书生模样的人都是这么蒙着的,想来自己跟风也不会引起注目。
出了驿站又走了半日,秦见君遇到一辆没坐满的板车,上头是一位书生带着他阿娘,问秦见君要不要搭车,价格实惠。
她徒步了两日,脚底的水泡起了又破,确实有些受不住,先前路过的板车上都是男子,眼下的机会倒是正好。
秦见君交了钱坐上板车,小腿挂在板车边上晃荡,被蹂躏许久的脚底板终于开始回血,酥酥麻麻的胀痛让她头脑清醒不少。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书生,他正低头看书,于是她又换了个方向转过头去问:“婶婶,你们是去虔渊州吗?”
“是啊,我家阿浩去虔渊州赶考。。。。。。”那书生的阿娘穿得朴素又干净,眼角细纹遮不住,手上的茧子不少,一看就是勤劳又爱干净的淳朴百姓,这也是秦见君愿意搭车的原因之一。
那婶婶热情回话,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聊上了,板车走了三天才到绵州。期间那名为“阿浩”的书生也加入了她们的对话,秦见君从阿浩那儿知道了许多事。
大荆如今的官家叫“武合文”,三十五岁,性格温和,很少跟大臣们红脸,但听阿浩的意思,朝堂上似是不太服这位官家。
上一位官家在世时,朝廷内斗严重,如今好了许多,但门派林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这位官家的话语权并不是唯一且绝对的,甚至很多时候他都听大臣们的话。
阿浩说起这事,脸上颇有些愤懑。
秦见君抱膝坐在板车上,撑着脑袋思索,听这话的意思,就是朝堂势力分散,官家也无可奈何。
她想起之前学过的历史,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宦官独大,要么是权臣把持,再不然就是世家扎根,如果想肃清朝野,那肯定是要见血的。
不过好在听说大荆土地四周并没有外敌威胁,要是官家想动手,至少不会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
国家稳定,商业才能繁荣,秦见君放了心。
“到了!前面就是绵州!”赶骡子的车夫喊了一声。
秦见君闻声转头望过去,高大的墙体中间夹着一扇大门,此刻正大开着,门口有士兵把手,百姓们排队进出。
她抬眼,大门的上方刻了字——绵州。
进门时秦见君从油纸中取出路引,士兵很快放行,她松了口气,跟阿浩母子道别后就去了最近的脚店。
脚店中的客人南来北往,消息最是灵通。
秦见君坐下后要了一碗清茶,鼻尖萦绕着满满的酒香。
大荆人喜饮酒,但民间不许私酿,酒楼和脚店都需从官方进酒,来脚店的客人大多会点酒来过过瘾,秦见君桌上的茶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她解了布块端起碗喝茶,送茶的伙计还没走,见她眉清目秀,便与她攀谈:“小娘瞧着面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秦见君放下茶碗,有些腼腆地抿唇笑了笑:“城外的乡下来的,听闻绵州有人招厨子?”
“猜您就是为了此事来的!”那伙计瞬间绽开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近日里来绵州的,不是去虔渊州赶春闱,就是来我们这儿试厨子!”
他也不绕弯子,告诉秦见君招厨子的是绵州知州府上,若是想去试试,需午时前去府门前取号排队,进府后只能做一道菜,待知州大人尝过了,自会告知行与不行。
秦见君垂眸想了想,又问:“知州大人一直都没招到合心意的厨子吗?”
“先前有个厨子被招进去了,听说做的是酱爆虾,但没两天又辞出来了,要我说,这知州大人的口味太难猜了,您知道吗。。。。。。”伙计忽然压低了声音,引得秦见君竖起耳朵,“这知州是新上任的,听说以前在虔渊州可是个大官,不知怎么的触怒了官家,这才被贬到绵州来的!”
秦见君微微挑眉,有些惊讶,刚刚才听阿浩说官家性格温和,现在就被打脸?还是说这知州是个暴脾气?连官家都能惹恼了。。。。。。
她喝完茶便照着伙计指的路去了茶马街尾,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嚯!这知州府门前排队的厨子已经挤满了整条茶马街,她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到了府门前。
“你好,请问这里招厨子吗?”她声音不大,但够清亮,坐在桌子前发牌子的小厮抬眼看她,见她面容清丽,忽然有些不耐烦道:“招厨子,只做菜,见不着知州大人,想清楚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