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人还未出现,声音先传入屋中。
宋知蕙正在窗后作画,被这突然一嗓子,惊得笔尖顿了一下,一滴浓墨坠在茉莉花瓣上,显得十分突兀。
她也未恼,只是微叹一声,搁下笔,转身朝刘妈妈弯唇。
岁喜倒了茶给二人。
刘妈妈喝了一口,啧啧,这上好的白茶,比她房里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笑着拉住宋知蕙的手,在那白软的手背上轻轻拍着,“知蕙啊,妈妈这几年待你不薄吧?”
宋知蕙如今表面功夫已经能够做到如火纯情,她笑着点头,“妈妈待我是极好的。”
刘妈妈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到宋知蕙刚来春宝阁的瘦弱模样,再看如今白净丰腴之姿,可不就是她的功劳。
“日后登高望远,可莫要忘了妈妈,也莫要忘了这教养你的地方。”
刘妈妈这话也并不算错,宋知蕙在她身边也是学了许多东西的,在揣摩人性上,她的确教了她很多,所以宋知蕙明白了,大东与乌恒的这场战事已经结束,赵凌要回来了。
“自是不会忘的,若不是妈妈当初肯留下我,我还不知会被卖到何处……”宋知蕙说着眼眶微湿。
瞧着楚楚可人的模样,怎能不叫人心疼。
刘妈妈也跟着抹泪,“罢了罢了,都过去了,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说着,她垂眸呷了口茶,眉梢不由微挑,“你知道的,这半年来,刘公闹了好几次要见你,那价格说出来都吓了我一跳,可我硬是没同意,妈妈心疼你,不想你被折腾……”
刘妈妈的话宋知蕙怎会听不明白,她这是要宋知蕙提前做个准备,待赵凌真要来赎人那日,刘妈妈给出的价可能会高到令人瞠目。
宋知蕙也不问价,只满怀感激地将刘妈妈哄了一阵。
送她离开的时候,宋知蕙随口说了一句,又想吃饴香斋的松饼了。
他家松饼外皮酥脆,内里柔软,每日铺子外都要排起长龙,都是等着吃那刚出炉的,若是过了片刻再吃,外皮便会塌陷,口感就减了大半。
春宝阁的姑娘若是出门,身后至少得跟着两个护卫,倒不是怕姑娘跑了,没有路引和身契,连渔阳郡的城门都出不去,又能跑到哪里。
是因为姑娘们模样娇美,又身姿窈窕,怕贼人惦记,到时候让姑娘们吃亏。
出门一趟也是麻烦,寻常姑娘想出去,刘妈妈肯定不允,如今的宋知蕙要出门,刘妈妈定然不拦,只是要叮嘱她遮好面容,早些回来。
宋知蕙是懂规矩的,她也不给刘妈妈添麻烦,通常三两月才出去一次,每次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
送走刘妈妈,宋知蕙回屋合上门窗,支开岁喜,爬上床榻,掀开被褥,从最中间一块木板下,取出一盒红木盒。
那里面最下层铺了一层金饼,中间一层是银饼,最上面是五铢钱。
宋知蕙取出一串五铢钱,又将红木盒锁好,放回原处。
从她入春宝阁的第一日,她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而赵凌也不可能纳她为妾,他若当真喜欢她,何必让她在这里待三年,才动了带她离开的心思?
刘妈妈怎么忘了,那些话还是她教给她的,男人嘴里的话,能信吗?
再者,便是赵凌当真要她入府,以她青楼的出身,在那偌大的侯府里,凭什么立足?
凭赵凌的宠爱?
呵,再是宠爱,日后他不娶妻?
能做广阳候世子正妻的人,又该是何等身份,能容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