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芍咬了咬嘴唇,道:“江二公子,你这样说,我实在无法与你再聊下去。况且这都是我的私事,江二公子无需过问。
江时洲看了她良久,问道:“若当真过得好,又为何要来给自己买铺子傍身?永安侯府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他贺知煜还能短了你什么不成?难道……难道你未曾想要长久地待下去?”
他似是自言自语,继续道:“是了,我的阿笙是自在的风,是天上的燕,如何能一直困在那样的地方。”
孟云芍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这么轻易被他勘破。
早在她六岁随母流落到熟洲之时,便已和江时洲相识了。那时他们是邻居,是两年的儿时玩伴;后她入了孟家之后,中间又被养在熟洲几年,又有三载同窗之情。
且她那个时候还天真一片,同他说过许多事情,不似如今把自己的心护得铜墙铁甲,刀枪难进。
他对自己的了解,确是旁人比不过的。
孟云芍有些被揭破的恼怒,愠声道:“还请江二公子勿要胡乱猜测,坏了我的名声。”
江时洲没再继续问,停顿了一会儿,道:“好,我们不说这个,说说你有兴趣的事情。这铺子,你还要吗?”
孟云芍有些黯然道:“不了,我不想再和江二公子再有牵扯。”
江时洲却笑了笑,似是全然在意料之中,道:“可是,之前你的女使已拿了你的章签了意向文书,你若反悔,”江时洲伸出了四根细长的手指,道:“仍需付四成。”
孟云芍知道自己中计,气道:“我赔你便是了!”
江时洲依然温和有礼,不徐不疾:“你赔付和买下都是一样的流程,都要与我签字,公证,送呈官府备案。为何不直接买下?还是说,阿笙心里还念着我,不敢再相见?”
孟云芍思忖良久,知道江时洲早设好了圈套,自己是待宰的羔羊,没得跑了。索性恨恨地说:“卖铺子的契约给我,我签。”
江时洲莞尔一笑,递给她,道:“你仔细看看这契约,莫被我诓骗了去。有四处签名,皆需签过。”
孟云芍接了过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开始签字。
江时洲站在旁边,看她认真,幽幽问道:“若真有那么一天,阿笙……还会回到江宛哥哥的身边吗?”江宛,是他的本名。当年孟云芍与他相识时,他还未及弱冠,因着两人孩童时便相识,彼时孟云芍一直唤他江宛哥哥。
孟云芍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是接着刚才说离开侯府的事情在问。
她觉得自己实在不宜再听这些话。
孟云芍四下张望了下,确认周遭无人,又谨慎地走上前关了窗子,转身道:“江二公子切勿再说这些轻薄言语,云芍已嫁做人妇,你亦平步青云,切勿留恋明日黄花。纵使有一天,云芍成了下堂弃妇,那你我也是云泥之别,毫无可能!”
说完,孟云芍匆匆收了自己那份契约,放下备好的银票,转身推开门跑下了楼。旁边候着的素月不明就里,也赶紧跟上。
江时洲笑了笑,推开窗子,见孟云芍跑出了铺子,朝她道:“阿笙,还有未完之事,何日再见?”
孟云芍气得跺了下脚,又不能不回,回头道:“等我消息。”一瞬便钻进了车子。那车子也似安了闪电,快马加鞭,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茶铺对面的茶楼上,一双亮如秋月的眼睛把一切尽收眼底,泛起了狠戾之色。
……
孟云芍的心有些乱了方寸。
她没想到江时洲还这样念着自己。
她承认,他曾是她少女时光里的白月光。
明月何皎皎,照彻故人归。
只是后来她才懂得,他可以是年年望相似的江畔月,而她却是只能开一季的春时花。
他们短暂相交,终是无缘。
孟云芍是个现实的人,她的生活只能往前看,并不被允许活在幻想之中。
想太多也没有的东西,还不如便放过自己。
三年过去,时移世易,她对江时洲也早已释然。此次相见,她有些触动,但更多的,是担忧。
女子每走一步都是悬在钢丝线上,在她把一切备好之前,她一步都错不得。
她理了理思绪,回了贺家。
谁知刚迈进大门,就有几个女使婆子等在门口。孟云芍瞧着,是清黎院的管事婆婆,也是婆母用了几十年的贴身嬷嬷,陈妈妈。
陈妈妈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对着孟云芍道:“三少夫人,侯夫人请您清黎院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