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繁瞧他这一堆假动作,就知道他一定是一直在看自己,又想起刚才自己没太注意吃相,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怎么能在他面前这般失态呢?自己这是在梦中,又不是真饿,犯得着吃那么着急吗。
虽然这些对黎繁来说只是正常行为,但她还是会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他面前如此粗俗。
这些人大都是很重视礼数的吧,她想。如果她只是黎繁,她不必在意这些,可她现在很清楚自己还有一个身份,生在那样钟鸣鼎食之家,享受了普通人难以触及的富贵荣华,也理应遵从那些四方天地原本加给她的规矩。
这一点,是她不久前想明白的,她那时一定上过学,那她的家人必然是希望她能够明白书中圣贤的教导。只不过她从前学过的书早就跟她的记忆一同丢失了,如今只剩下满脑子的医药之理。
“你怎么不吃?”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无奈开口。这人大清早起来就不饿吗,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什么毛病。
“本来是想吃的。”他凑近了些,“但后来发现夫人秀色亦可餐,就不着急了。”
黎繁有些无奈,又让他找着说胡话的机会了,“可我是想你别老盯着我看。”
“为何?”他似是没料到,今天她怎么不太一样了,明明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平时他也经常一声不吭地看着她,而现在只是盯着她瞧了一会,她就受不了了。
“可我喜欢看你。”他有些委屈。
黎繁好一会没说话,像是在等什么。
“你今日有些奇怪。”男人有些不解,“怎么了?”
为何那个梦中的她还未出现,黎繁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觉得她奇怪。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她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吗,为何他能这样自然地反问她?
如果她以前听过类似的问题,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这一部分记忆怎的如此混乱。
女子顿了好一会,终于开口:“你不会觉得我吃相不太好看吗?”
这个问题是她真心的,现在的她显然和过去那个大家闺秀天差地别。
她是她,却又不像她。
她想,若他会嫌弃她,她虽也不至于就会恨上他,却也可以找到一个机会给自己过热的心降降温了。她不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性子,但如今的黎姑娘还是有几分自傲在身上的,她没觉得自己是什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却也没道理接受旁人对她挑三拣四,至少她是真的能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哪怕失忆五年,也安然至今。
就像她讨厌那些男人和媒人,讨厌他们对她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好像她一身上下只有美貌、年轻这些优点,而她这需要经常抛头露面的医女身份和并不为人所知的家世就是她作为一待嫁女子的最大污点。
“所以你是在为这事害羞?”他脸上莫名其妙,“你这些年在我面前越来越懂礼数,都快让我忘了我最初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模样,我还调笑说你懂事了。我原本觉得正常,毕竟你年龄渐长,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不管不顾。但我一直以为,你我二人成婚之后便可叫你把这些没用的拘谨扔掉,怎么反倒越活越回去了?”
黎繁没太听懂这话。
但是有一件事她想明白了,这是在她自己梦中,就算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现实里的他也不会知道啊。
想到这,她胆子大了些:“可我一直都很规矩守礼,你如今见了我这样,不会觉得我不好吗?”
“你,规矩,守礼?”他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吗?”她混乱了,“你喜欢的不是规矩守礼的我吗?”
她以前不就是个标准的千金小姐吗?从她短暂的几次梦里看来,那气派比兴州首富家拿的还要足。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