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页,入目几行诗句,凌厉地草书: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
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凭何?!
“……凭何?”傅偏楼喃喃念道。
他读过原诗,知道其表达的意思其实很正面。但被这样一截,陡然显得尖锐讽刺起来。
傅偏楼觉得有点惊奇,很难想象,杨叔杨婶这般淳朴和善的爹娘,儿子竟然是这幅模样。
他又翻过一页,眼神转瞬凝结,眉心蹙起。
这一页只写了几个字,是三个人名,并在最后一个上打了个圈。
李草、陈秀、陈勤。
为什么李草的名字,会出现在杨家儿子的手抄本上?那两个姓陈的人,和李草又有什么关系?
陈秀,应当是个女名,和后面那个陈勤是亲人?母子?兄妹?姐弟?
他灵光一闪,忽然记起杨婶先前提过,李草的母亲是有个弟弟的。
心思急转,傅偏楼压下眼中异色,佯装随口一提地问:“杨婶,李草他娘是不是姓陈?”
杨婶正哐当哐当地织着布,闻言点头道:“是啊,陈秀,小谢娃娃听说过?”
“略有耳闻。”傅偏楼又问,“李草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唉,要是有,他也不会躺在我家里。”
杨婶叹了口气,“李大头根本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爹妈也去得早。至于他娘,更不要说,卖来的童养媳,哪儿有依靠呢?”
“但你不是说过,李草他娘有个弟弟——也就是他的小舅?”
“小舅?”杨婶一愣,“是,陈秀是有个弟弟,叫什么来着……陈勤?”
她摇了摇头:“不过这和李草又没关系,人卖出去就相当于断绝关系,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死是活都难说,谁知道怎么联系?”
的确如此,傅偏楼咬了下嘴唇。
可为什么杨家儿子会写下这三个人的名字?为什么要独独将陈勤的名姓圈出来?
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还是他多想了,或许只是恰好听到这几个名字,顺手写下也未可知?
傅偏楼看向熟睡的李草,小团子脸上充斥着不知世事的天真和安详,一点也不见烦忧。
属实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他合上手抄本,觉得自己真是闲到发慌。
*
李草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被允许出门,在此期间,傅偏楼甚至和杨婶学会了缝补拆线,帮着干了不少活,乖得杨婶逢人就夸,还开小灶给他们。
李草衣服上有几块补丁还是他打的。
不过小团子并不在意身上穿着什么东西,才踏出门,就雀跃地拉着傅偏楼的衣角往某个方向跑,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他对这边的地形可比傅偏楼熟悉得多,在差不多的青瓦房和小路上来回穿梭,就来到了一片田野前。
蓝天高远,云层舒卷。
风滚过草浪,山长影阔。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