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硌着一把骨头,硬生生的,让人不禁怀疑长到这么大究竟有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细脚伶仃。
靠近了才发现个头也比寻常同龄男孩偏矮些,只顶到他胸口。
谢征一时间复杂难言。
不过他一向不给自己太多空闲犹豫,简单愣神后就恢复了常态,低头征询始终沉默的少年:
“会说话吗?”
少年抬起眼,只木然望着这个买下自己的人,动也不动。
在他耳边,谁也听不到的声音猖狂大笑,嘶哑、粗噶、疯癫,深沉的恨意像声声泣血。
左眼分明睁着,所见却一片漆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什么的?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傅偏楼,那个要“救赎”你的家伙来了啊!像上辈子上上辈子前十辈子一样,来了啊!】
【还不信我吗?我说过的话,至今有一条未曾应验过吗?!】
【你爹娘没有把你送人吗?你没有杀死他们吗?这就是命啊!天道那狗屁东西赐给你的命!】
变声期的嗓音难听至极,只隐约有一点过去的影子——那是属于“傅偏楼”的声音。
【我说过,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还在犹豫什么?彷徨什么?你也累了吧?把身体给我,我会将你害怕的厌恶的痛恨的……这一切都毁掉!】
面前的青衫公子蹙起了眉,是不耐烦他没有回应吗?朝他伸出了手——
傅偏楼没有躲。
这一幕他经历过许多次,谙熟于胸。也就疼一阵子,抵抗只会招致更残酷更漫长的殴打。
他几乎能闻到记忆中母亲手上劣质桂花发油的气味了。傅偏楼想象着下一秒和那只手肌肤相触的恶心感觉,隐隐作呕。
但下一秒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举动,是绕过膝弯,将他整个托起。
脏兮兮的脚掌离开地面,在半空无措地晃了一下。
映入眼帘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青竹般隽秀分明,指尖仔细修剪过,圆润如同玉笋。
没有粗砺厚茧,没有尖锐指甲,没有甲缝中怎么清理也不干净的黑泥。
那人只平淡地知会道:“走了。”
没有质问,没有辱骂,也没有疼痛……?
傅偏楼眼里刚划过一丝犹豫和迷惘,尖刻的讥讽就响了起来,像贴在耳边呓语诅咒:
【嘻嘻,没尝过温情的小可怜,这就要把你钓走啦?真是好乖好乖一条狗,每一世都是,爱把烂骨头当宝贝!蠢货!】
【放心,看你没鞋抱你走算什么?这才哪到哪?他当然会对你好的!因为你可是他的“任务”啊!】
“闭嘴。”傅偏楼借着身体蜷缩的空档,突然狠狠抠住左眼,力道之大,几乎要把眼珠子整个剜下来。
“我不信他,也不信你。我不会把身体给你。”他在心底冷然道,“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虚情假意,他不会上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