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屋顶的梁柱毫不留情砸了下来,连带着赤红火焰,咬上屏风后将它烧了个干净。
常景好垂眸看着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梁柱,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化为灰烬的书卷。
若不是这卷书砸过来提醒了自己,恐怕她已经被梁柱砸成肉泥了。
她吹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道:“救我做什么?”
“造七级浮屠。”那人仍旧笑容清浅,见她转身才指着自己殷红的左肩处,叹道:“礼尚往来,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出去?”
“是麻药又不是毒药,你别说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浓烟横亘在两人中间,火光变幻跳动,如同杏花簌簌下让常景好看不清他的脸。
“你以为你的麻药后劲很小么?我排了半天,还吐了口血。”
火光依旧模糊,只是常景好看清了他的脸色确实苍白。
“原来裴大人也没什么本事啊。”
此时此景不宜多言,常景好边呛他边趁机跳过去,架住裴佑之便往木窗走。
但搀住他的那一刻,常景好忽然觉得他整个人身子疲软,止不住往自己身上倒。
铺天盖地的温热气息压下来,她没忍住往旁边躲,道:“别装了行不行?”
裴佑之垂着脑袋,虚虚“嗯”了一声。
眼前还剩屏风的骨架负隅顽抗,似张牙舞爪的火兽。
要跳窗便要先想办法穿过去这道火墙。
常景好没时间再跟他扯皮,左右环顾找一个趁手的物什。
没什么能披的东西。
等等,她忽然收回目光,紧紧盯着裴佑之身上披着的鹅白外氅。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人就爱系披风呢。
常景好没跟他商量,三下五除二将外氅从他身上扯了下来,又迅速端过几案上的砚台、水盂就往上面泼,连玉壶春里养梅花的水都不放过。
眼见雪白的衣裳瞬间如同泼墨山水画,裴佑之总算有了点儿精神,他捂紧口鼻,艰难开口:“新做的。”
“那不泼,”常景好无比利落的将外氅往地上一扔,“你等着死。”
“……”裴佑之偏过头。
衣裳又被捡起来,四周能往上泼的都泼了个遍,直到它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稀释的墨水,常景好才反手将它罩在两人头上。
看着她要硬冲过木窗的模样,裴佑之心里没由来一慌。
霎时,几滴墨水滴到他的额头,被灼热的空气又立马蒸发。
“我说裴佑之、跑,再跑,懂了么?”常景好势如破竹的揽住他。
不待裴佑之出声,她便猛一闭气,喊道:“跑!”
被火咬上的物块接二连三往下砸落,连同一排排书架也不堪重负,剧烈摔倒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紧追两人,裴佑之努力抬起腿踹开眼前的障碍物,看着身旁眸中倒映火光还故作坚强的的人,意识如同满天星般散开,又悠悠聚起。
裴佑之似乎说了句什么。
只是他声音太虚弱,她也没听清。
等常景好用力踹飞最后一处带火的木块、带着他跳过窗时,预料之中的天光大亮却并未来临。
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能出现的如墨黑暗,以及“喀嚓”一声轻响后,无尽的下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