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
夜黑风高,更深露重。
孤山密林中陡然响起窸窸窣窣声,随着叶影闪动掠出两个鬼魅般的黑影。
常景好紧盯住前面拼命逃窜的凶手,他跑得虽快,身形却摇摇欲坠,捂住左臂有些慌不择路,接连惊飞了几只酣睡的乌鸦。
显然是受了伤。
常景好稳住心神,朝那厮左臂再度抬手甩了几根毒银针出去——
唰。
“呃啊……”闷哼声难以抑制,前面的人登时从半空摔落至地,重物砸击在地面时扬起了一片尘沙。
常景好脚尖轻点,落在地面,面罩外露出的一双微斜双眸不带丝毫温度,冷冷盯着他,道:“罔顾王法、荼毒良女,你这条命死不足惜。”
“咳…稀奇,竟然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咳咳……”这人眉眼略带沧桑,声音微哑,是个大汉。
他捂住温热的伤处,吃力撑起身子向上看,咬牙问道:“闺阁小姐怎会有如此身手,你到底是何人?”
“送你去见阎王的人。”常景好手腕翻转就要把他劈晕送去官府,却恍然感知有破风声传来。
咻——
她瞳孔微缩,连忙张开双臂向后撤身。
刀刃倒映着月光直冲她脸部飞来,常景好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她闭上双眼,下意识甩出银针将其击飞。
清脆的银器碰撞声收入耳内,待她再睁眼时,地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几处血迹。
凶手被接应走了。
常景好暗骂一声,心里估摸着时辰,迅速转身往案发现场赶。
此时相府内灯火大作、人影幢幢。
下人扶着各自主子从屋内快步走出来,委顿在廊下,胸口起伏不定,灯一晃便映得面色格外惨白。
她们战战栗栗转身,目光触及在地面时又惊恐万状,有胆小的更是一弯腰干呕起来。
顺着她们的视线往回看,数道暗色颜料正从东厢房某处蜿蜿蜒蜒流出来,不停伸长触爪,狰狞又可怖。
而颜料本身也已被泥沙搅浑,分不清到底是朱砂还是血液。
“里面可还有女眷?!”官兵呦喝着让廊下众人往后院散,伸手叩了叩屋门。
身上几处血迹早已干透,常景好来不及把衣裳换掉,只得匆匆脱下外裳藏好,又闷头扎进浴桶里,把自己弄成落汤鸡的受害模样。
“砰砰!”
“有没有人了?!”
外面的人显然没什么耐性,由叩门变成了猛拍。
常景好闭气重复扎了几番,直到由发至腰处都淅淅沥沥往下滴水,这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费力爬到门旁,声音虚弱到几不可闻:“救、救命,救救我……”
话音刚落,门便被大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