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一点希望。
那日,周苒用虚弱的双手,跪地哀求,连连磕头,直言愧做儿女,而后离开了这让她痛苦的人间。
江氏就站在旁边,她没有再走向前,虽然心里极苦,但是泪眼朦胧间,她仿佛看见了她最爱的阿苒,化成了一只蝴蝶,自由自在地,飞向她想要去的地方。
阿苒解脱了。
去了一个没有流言的世间。
那个世间,不会再有吴老二那样的人。
从那之后,江氏把自己锁在屋内,不愿示人,脾气古怪,家里的下人都害怕她,直至那人她听闻周家大姑娘竟在街出剑赶跑吴老二,护住被其纠缠的女子。
而后亲眼见到周茹,那女子腰别软剑,浑身透着英气,好像是一束光,尽量忍住翻涌的情绪,一点一点试探周茹,她本可以不说出周中丞的计划,但她想让周茹知道要面对的时局,她也可以不说家里有人盯着周茹,可她不想看到周茹受伤。
周苒与周茹并不相似,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但是她们两个女孩子,在不同的时间都受尽了委屈。
江氏自己改变不了周茹的命运,只能尽可能想帮助周茹,好在今年兄长升官,若能助一点陆祈,或许也能让周茹活得好些……这是她能想到唯一能帮一帮周茹的方式了。
周茹见江氏苦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怎会不知江氏心里之苦?江氏失女,而她失母。
“江夫人,向前看吧,我相信周苒也不会见你如此悲痛的。”周茹慢慢接受了江氏在周府的存在,因为她觉得世间女子本就一般苦,父亲令她为侧夫人,而后没多久却又寻了外室,想来世间长情简直难能可贵。
一路把江氏送上马车,看着她坐车回周府后,周茹莫名心慌,她也不知周泽会如何看待此事,今日那主事显然因江氏是周中丞侧夫人而给了面子,虽结果是好的,但周茹总在想:为何女子偏偏就要依附着她的夫君?
她心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江氏坐在马车上,轻轻掀开帘子,看着陆祈说:“陆公子,答应你的事自然是会做到的。”
陆祈点点头,未吱声。
见江氏已然走远,周茹看向身旁一直在沉思的陆祈,不解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仔细回想了许久,总觉得齐渊此名有些耳熟,但我记不太清在何地听说了。”陆祈凝眉,似是在回忆。“吴老二与他好友一起来上京时,众人只听说吴老二的名号,确无人听说他那好友唤何名,只是知道那人面容。”
“那如今已然明了,我们只需寻到那人即可。”周茹往好处想,再怎么说他们也得到新线索了。
陆祈还未回复,只见前方陆榄向他们走来。
“陆祈,你们夫妇二人也在此地啊?”陆榄一身藏青色便服,正值壮年,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不愧为武将,
“父亲。”陆祈见他来便低头喊人,周茹也跟着垂下头。
“不用这么拘束!”陆榄笑声爽朗,语气和蔼。“我刚从那边的戏台子过来,看了场精彩的戏。”
周茹回想陆榄走来那条路,确实搭过戏台,只是没想到陆榄竟有这等爱好。
“父亲这是准备回府了吗?”陆祈问道。
“不,我还想去旧院看看许氏,你们夫妇二人可要一起?”陆榄反问道,目光停留在陆祈身上。
感受到气氛有些僵硬,周茹抬眼看陆祈,只见他身体绷得笔直,半晌未出声。想来许氏定是对陆祈有很大影响的一个人,因为她第一次见陆祈面露惧色,神情有些慌张。
见陆祈未应声,陆榄似乎没见到陆祈的模样,毫不在意般接着说:“指不定哪天你生母袁氏也回来了,想着去旧院看看许氏。”
听到“袁氏”时,陆祈颤抖了一下,眉眼间尽是慌乱,他不停深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一些。“父亲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夫妇二人与父亲一同前去旧院便是。”
陆榄闻言又大笑,拍拍陆祈的肩膀说:“那旧院又不是什么吓人的地方,你也好让周姑娘去见见许氏,日后才能好好与你兄长相处。”
随后陆榄便领着他们上了去往旧院的马车。
这一路上,陆榄虽如往常般与他们说些家常,但是周茹明显注意到身旁的陆祈双手紧紧攥着衣衫,全身紧绷,眼神飘忽不定,似乎连说笑的心情都没有了,内心的恐惧似乎压不住。
她把手覆在陆祈手上,希望能缓和一下他的情绪。
陆榄见此景,笑言:“我可真是给陆祈寻了个良配,只是你们进了院里,便不可这样了。”
周茹不甚清楚他何出此言,想着到院子便可解惑了。
马车停下脚步,到了旧院,周茹都能看见陆祈额间冒出的冷汗。
下了马车后,周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偏僻寂静,人烟稀少,院旁未有左邻右舍,显得这院子有些孤独寂寥。
再仔细看这院子风格,简直是老旧破败,好像门口的匾都随时会掉下来,大门微敞,一阵风便可把它吹开,门前积灰几层,无人打扫。
周茹忍不住心想:难道真有人住在这里?